「做得好的話,沒準能還清你的飯錢。」
「啊?」我且驚且喜,我本以為李烏狼要一落千丈了,沒想到他絕處逢生。
我替他高興極了,問他需不需要穿西裝,我可以幫他借一套。
李烏狼卻搖搖頭:「我之前不明白,現在才明白,其實人不需要為了維護自尊心而去假裝成自己不擅長的模樣。我確實沒進過職場,穿西裝反而會讓我別別扭扭,束手束腳,所以就穿日常的衣服就好。
「你放心,我是李烏狼,那個赤手空腳進入直播界,幾年就擁有幾百萬粉絲,穩在榜一的李烏狼,相信我,我會讓他們大開眼界的。」
他退圈后,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整個人都氣場沉淀下來,看向我時,堅定、自信,沒有任何躲閃。
第二天的咨詢會議,我無權參加。
李烏狼出來的時候,我故意去茶水間接水,他穿著一身簡簡單單的白 T 恤,牛仔褲,精準地捕捉到我探詢的目光,將手指比了個 OK 的姿勢,沖我一笑。
帥到簡直就像是牙膏廣告上的明星下凡一樣。
我捧著接到溢出來的水,小心翼翼回到工位。
上司似乎也察覺到了那邊的動靜,皺眉道:「李烏狼?」
李烏狼當時的事情鬧得很大,連他這種只掃門前雪的人都有所耳聞。不過上司不怎麼深究,只是聽了一耳朵,連那個點播量幾百萬的錄屏,都沒看。
我縮起頭。
等到下班時,上司看了眼天色,沖我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啊吧」了一下,拒絕道:「其實,今天有朋友在等著我。」
我眼睜睜地看到上司的眼睛一眨,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哦」了一聲,嘴角一勾,順水推舟推得行云流水:「那一起過去吧,作為上司,正好和你的朋友打個招呼。」
上司不笑則已,一笑像只精明的狐貍。
他果然一下子就猜到我說的這位朋友,就是那晚打斷我和上司連麥的男人。
我看著上司笑容中多了幾分神秘莫測的冷,漸感不好,但只能硬著頭皮,將他帶到門口,李烏狼果然站在那里,他站沒站姿,斜斜挺著,耳機中放著歌曲,正仰頭看著我那一層樓的燈光。
「我就說,昨天那個聲音,怎麼那麼耳熟,原來是前榜一,李烏狼啊。」
我的上司冷淡著感嘆,臉色如霜,冷氣凜冽。
我搖搖他的袖子,小聲說:「既然見到了,就走吧,你當心他認出來你是那個啥,那個啥!」
我怕有人聽到,隱晦地提醒。
可是上司充耳不聞,兩條大長腿像風似的,幾步跨了過去。
李烏狼聽到響動,竟然先看到了從遠處跑來的我,眼睛一亮,還沒走幾步,就被上司攔住。
「您就是我下屬的朋友麼?幸會,鄙人顧祁,她的上司。」
上司伸出手,笑容一絲不茍。
李烏狼很少遇到這種極其正式的介紹,尤其上司還像發了病似的,氣場外露,連音色都帶著一股金錢的味道。
我太熟悉了這種神色了,這種神色總是出現在上司要坑蒙拐騙,讓人被賣了還信服他的決策的時候。
李烏狼卻沒有被怵到,只是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和上司虛虛一握手。
「你好,我是李烏狼,她的……室友。」
「哦!我怎麼從來沒聽她說過您,剛搬來是嗎?」
我聽到一個沒有指向性的問題,連忙擠到上司和李烏狼的中間,點點頭:「對,剛搬來。
」
這兩個人,一個嘴巴毒,一個脾氣大,我總擔心他們挨得太近,會噼里啪啦地冒火星子。
上司倒是沒有抵觸我替李烏狼回答,反而干脆扭頭看向我,笑得像個斯文敗類:「安靜靜,按理說公司給你的錢在 S 市任何地方租房子都夠了,怎麼突然落魄到和人合租了?」
我撓撓頭:「他……暫住嘛。」
我本來想要給李烏狼找個借口,因為我知道他自尊心強,肯定不樂意陌生人知道他現在沒有錢,但是我又怕他自尊心太強,我如果隨隨便便找個借口,他沒準又要生氣。
于是,我只能結結巴巴地敷衍道。
沉默的李烏狼卻忽然開口:「不是暫住,是收留。我沒錢了,安靜靜人好,收留了我。」
我驚訝地扭頭看李烏狼,他卻只是搖搖頭。
他瞥了我一眼,彎腰貼著我的耳朵道:「我其實很討厭撒謊,比如我上了二本,又如我討厭……」他頓了頓,繼續道:「所以我決定以后都說真話,努力去說真話。」
他的氣息搔到我的耳廓,輕微地癢。
我確定李烏狼變了,而且是向著一個好的方向變了——脾氣變好了,人也變坦然了。
我又想替他高興,又覺得如果這種變化非要用被謾罵,退圈來實現的話,李烏狼還不如仍然做之前那個任性小孩一樣的主播,李烏狼。
我的胳膊被輕輕一帶,整個人下意識地往前跌了一步,李烏狼輕貼在我耳邊的嘴唇沒了,反而一雙漠然,含著幽火的眸子撞入我的眼睛中。
上司臉上那種客套的、斯文敗類的笑容徹底消失,他恢復了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冰冷神情,他把我拉開后,就松了手。
然后皺著眉對李烏狼道:「我今天在公司里見到了你,是不是隔幾天就要恭喜你成功上任,財源滾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