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一直靜靜的看著我,我就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后主動道歉,這麼多年了,只有他會讓我這個樣子。
這次不會了。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顫抖,眼眶里的淚水洶涌而出。
突如其來的離別將我打的措手不及,還沒來得及體會這離別之苦。海一樣的委屈和心痛就把我淹沒了。
我騰出一只手狠狠擦眼睛,眼眶通紅,聲音顫的狠卻竭力保持鎮定。
「傅清,你去哪兒都和我沒有關系!」
「我們本來就沒任何關系!」
傅清雙手顫抖,遲遲沒有攬住我的肩。
絕望這種情緒不是連綿不斷的,它只會在你最無知無覺的時候狠狠給你一刀。
「何圓,為了我,就當是為了我,別去警校,好嗎?」
我紅著眼看他,誰的青春不狼狽幾回,不痛幾回,要不然青春傷痛文學那里來的。
「傅清,你出國謀富貴,我們這種平凡人只能老老實實的,你瞧不起我可以,但是你不能看不起我的夢想,從今以后,你有你的錦繡前程,我有我的光明未來!」
我再一次擦干眼淚,鄭重決絕道,「永別吧!」
「何圓,你這次真的惹怒我了!」
傅清咬牙切齒吐出一句話,語氣是我沒有見過的陰狠,仿佛這才是他的真面目。
我嘲諷他,「惹怒就惹怒,你當我怕嗎?」
說完我把門一拍,將他關在了門外,想象著他被我拒之門外,還有些謎之酸爽。
真的怕了怕了,第二天我一覺醒來,就被我的青梅竹馬給囚禁了。
(九)
我成功逃出了傅清的家。其實也不算是逃跑,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遇到樓上的老阿婆還打了個招呼。
老阿婆年紀大了,兒女不在身邊,平常就喜歡給我們這些小孩送吃的。
「阿婆你回來了啊」
阿婆笑瞇了眼,帶上老花鏡也半天才認出我。她從包里摸出兩塊糖遞給我,「圓圓啊,來找阿清?」
我笑著接過來,往嘴里塞了一塊,「是啊,但是他不在家」
阿婆點點頭,跟著我一起下樓,我扶著她,她枯萎的手緊緊拉著我,把我拉的疼了。
「圓圓,你要考警校?」
「為人民服務嘛~」
我笑嘻嘻的沒個正形,半開玩笑半正經答到。
阿婆放開了我的手,她的眼睛不好,時常無故流淚。
她隨手一擦,低下頭避開了奪目的陽光,語氣有些哽咽,「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阿婆買菜去了,這個小區里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此刻異常安靜。
走道兩邊的樹年紀比我大的多,枝繁葉茂的。
陽光透過稀稀拉拉的樹葉兒撒下來,在地上投出了斑駁光影,風一吹,零零碎碎的影子發出了簌簌簌的響動。
我一邊踩影子一邊哼著歌,全神貫注于一件事的時候,所有悲傷都將離我們而去。
來到我家單元樓下,老舊的小車旁邊站著一個正在抽煙的中年男人。
男人眼底青黑,上身老皮衣,下身卻穿著發白的牛仔褲,搭配怪異,整個人都頹廢狼狽的很,和電影里面演的壞人如出一轍。
我立刻站直,整理好了衣服,對他打招呼。
「張叔好,你怎麼來了?」
男人將未抽完的煙扔在地上,用臟亂的球鞋把火星碾滅。
他抬起頭望著我,未開口先打了個哈欠。
「圓圓,聽說你要報警校?」
我低著頭看地面,一個小樹葉剛好就在我的腳尖前。
我低聲回復他,「對。」
男人面色沉重,語氣也很重,「聽張濤說的時候我還不信」
都怪多嘴的小弟,我立刻在心里暗罵。
男人見我不說話也沒有介意,自顧自問道,「決定了?」
「嗯,不改了。」
張叔看見我面色堅定,也不好在說什麼。
他嘆出一口氣,感嘆道,「你爸爸會為你驕傲的。」
男人接到電話又趕緊離開了,他最近很忙,春城大大小小的案件多的很,抽出這一點時間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他還要趕回案發現場去工作。
我回到家,立馬給小弟打了電話,怒吼道,「張濤!你這個大嘴巴,怎麼什麼都告訴你爸爸!」
小弟有些委屈,他回答,「圓哥,你不是不知道我爸逼供的那個手段,這次我好歹抗住了五分鐘才說的。」
我平息怒火,知道這件事不是他的錯。
小弟略微沉重的聲音再次傳來,「圓哥,我爸教你功夫不是為了讓你去當警察的。」
他語氣有些哽咽,「不能不去嗎?」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久到對面的小弟以為我已經掛斷了。
「對不起。」
也不知道我在對不起誰,但是我誰都對不起。
高考后的日子過的真的太慢了,我扒拉著指頭算,恍然才發覺傅清要走了。
母上大人燒了我最愛的紅燒排骨,看著我一粒一粒數著米飯,憂心的開口:「想去追就去追」。
她盯著延伸到窗前的樹枝,不知道對誰說,語氣溫柔,「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我抬起頭,眼眶紅的厲害,一字一句重復給自己聽,「他不喜歡我,他喜歡的不是我。」
「朋友之間不能去送送?」
母上大人反問我。
沒等我回答,她繼續說,「打車費放在鞋柜上了,從這里到機場還挺貴。
」
我甩下筷子就往外沖,母上大人笑著搖搖頭,驕傲又遺憾的說道,「父女倆真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