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是翅膀硬了，我們管不了你了，一句話你都不肯聽。」

江川平靜地看著她：「是。」

「你真的以為沒有我管著你，你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能。」江川說，「我能學到今天的成績，完全是靠我自己。」

「現在我已經長大了，有自己完整的人生，如果你有錯，我不會再聽你的。」

那天晚上我們四個一起吃了飯，在 KTV 胡亂唱了幾個小時歌，最后都喝得有點醉了，干脆在馬路上晃晃悠悠地散步醒酒。

一陣夾雜著潮濕熱意的夜風吹過來，小胡摟著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說：

「我做夢都沒想到，高考完我會和實驗班兩大學霸帥哥一起慶祝畢業。」

我茫然：「什麼兩大學霸帥哥，這誰封的？」

「路路你們實驗班單獨在一層你不知道，我們平時都會默默討論，一個清冷年下弟弟，一個囂張校霸哥哥，關鍵成績都好得不可思議。」

紀長風來了興致，伸過腦袋：「討論出結果了嗎？我們倆誰更勝一籌？」

江川雖然沒開口，但也默默地、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不管什麼年齡的男人，總有這樣的好勝心。

但小胡眼睛里的醉意涌上來，整個人暈暈乎乎地架在我身上，剩下的話也說不下去了。

我扶著她，跟紀長風和江川說：「在路邊坐一會兒吧。」

這是條僻靜的小路，很少有車過，如今是深夜，更是人跡罕至。

星光融在月色里，從樹葉的間隙落下來，我們就亂七八糟地在路邊，席地而坐。

小胡不勝酒力，已經在我肩上睡著了。

紀長風卻不依不饒地盯著我：「路路你說，我和他誰更帥一點？」

江川也喝了酒，但還是不動聲色：

「當然是我。在你還沒有轉來我們班的時候，她就在籃球場邊看我打球。」

「呵呵，我們初中的時候她還陪我翻墻打架呢。」

「她就是因為要和我坐同桌才來的實驗班。」

……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最后也沒爭論出一個結果，只好齊齊看向我。

我仰頭看了一眼月亮，把小胡搖醒，站起身來：「困了，回家睡覺。」

14

成績出來那天，我一大早就被我媽薅起來，然后坐在了電腦前。

她滿臉緊張，還要強裝鎮定地安慰我：「路路，沒事，考多少分都是努力的成果，咱都不后悔。」

實際上前段時間我就對過答案了，心里已經大概有個數，但看到她這樣，還是覺得可愛。

「媽，你還是好好想想該給我準備什麼慶祝吧。」

中午那會兒我刷了好幾遍才進網頁，但具體分數沒出來，反而顯示一行小字，說我的成績暫時被鎖住了。

我媽聲音都在發顫：「……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閨女大概率是全省前五十名。」

我媽在我身后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

我看著她抓起手機給各個親戚報喜的樣子，心里難得感受到一絲酸楚。

自從我五歲那年，她和我爸離婚后，好像就一直在等著揚眉吐氣的那一天。

只是我性子太過懶散，學習上不夠刻苦，總是做不到拔尖，她也從來沒怪過我，幾乎事事都隨我心意。

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紀長風和江川都發來了消息，問我怎麼樣。

紀長風說他考了 665，江川說他的分數也被鎖住了。

我順手把電腦屏幕拍下來發給他們倆，然后問江川：「猜猜看，我們倆誰更高？」

江川說：「你。」

我震驚：「不該啊弟弟，這不是你的風格，你不應該猜自己嗎？」

「沒什麼，只是相信你而已。」

當然，小胡也考得不錯，足夠去她想考的那所 211 大學。

而記仇的我還特意找她問了下趙思雨的分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件事造成的影響，她的分數連二本線都沒過，大概率是要復讀的。

我滿意地收起手機，匆匆扒了兩口飯，就按老李的指示回了學校。

不管過去多少年，我始終記得那一天，我換上難得一穿的裙子，蹬著我媽給我買的新自行車回高中。

那天的陽光特別好，穿過一路的綠蔭，時明時暗地照在我身上。

風鼓動裙擺，像是揚起的船帆。

遠遠的，我看到學校門口的薔薇花墻下站著兩個人。

穿黑 T 恤的紀長風，和白襯衫的江川。

他們并肩而立，都在沖我微笑。

（正文完）

（番外兩種結局，選自己想看的）

紀長風番外-暗戀心緒

我人生的前十五年，都不知道什麼是挫敗的滋味。

上初中后，我認識的第一個人就是路子衿。

那天走進教室，我板著臉，想從一眾同學里找一個順眼的收作小弟。

目光環視一周，坐在桌子上、腳尖勾著小腿晃晃悠悠的她，就這樣撞進我眼睛里。

她留著半長不短的頭發，毛茸茸的，十分利落。

三口就吸完了一盒酸奶，然后微微偏過頭，抬手，空酸奶盒被準確無誤地扔進遠處的垃圾桶。

就這樣，我從想收小弟，變成了她的小弟。

顯然她沒意識到這一點，就算意識到也不會在意，因為在她心里，我們的友情水到渠成，很自然地就變成了一起翻墻去網吧、一起打架的好兄弟。

友情……只有她覺得這是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