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要不要下去看看時,就聽見他在窗外道:「寧欣,你睡了嗎?」
我連忙披上衣服,迅速沖過去。
見到陸云澗,我一愣。
不算他受傷我去安王府中找他那一次,我們還是好久才見面呢。
外面下著大雨,他就站在雨中,也不打個傘,渾身已濕透。
「快、快進來……」
我想都沒想,趕緊把他拉進房中,慌里慌張想要找個東西給他擦擦。
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見他神色可怕,忙問:「怎麼了?」
他眸中暗潮翻涌,緩了緩,忽然笑了一下,說:「好久沒見,看看你是不是還活著。」
我呆住,又想起那個漫天星月的夜晚,他也是說過同樣的話。
那時我還為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呢,卻不想只是自己一廂情愿。
于是我心頭火起,嘲諷道:「你放心好了,在你沒死之前我肯定會好好活著的!」
不想他竟然一笑:「就這麼說好了。」
我越發莫名其妙:「你究竟來干什麼?」
他神色飄忽,好像隨意地說:「沒什麼,就看看你身體怎麼樣。」
我說挺好的啊。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笑著:「我怎麼聽人說你經常頭暈啊。」
我輕輕皺了眉:「誰說的?」
他嘴角的笑意凝固,眸中帶有急色,道:「所以真的是這樣麼?」
我漫不經心說:「是有點,應該是天氣暖了吧,身子乏。」
他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說什麼。
我抬頭,看他的臉蒼白無血色,伸出手摸摸他的額頭:「不會是淋了雨發燒了吧。」
他勉強笑笑:「怎麼可能呢。」
我們倆就這麼沉默著,互相都沒有說話。
窗外雷聲響過,我好像被提醒般,轉身就要進屋:「我給你找東西擦一擦。
」
他再次抓住我的手,輕輕道:「不必了,你自己多保重。」
說罷轉身,闖進了夜色。
我看著窗外茫茫大雨,有點想哭。
想起那晚他身披星月在我房前,問我愿不愿意跟他和好。
我心中還多了幾分氣惱:我憑什麼要跟他和好?!
13
之后幾日我都待在家中。
讓我沒想到的是,我爹忽然稱病宅家。
看到下人們行色匆匆,我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
我爹嚴肅地對我說:「太子和安王打起來了!」
我還沒搞明白:「誰贏了?」
我爹沒好氣問我:「你說你是不是缺心眼兒?」
我懶得跟他吵。
聽翠兒說才知道,這個打起來,指的是打仗。
圣上在宮中垂垂欲死,他們卻先等不及了。
我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我問我爹,如果輸了怎麼辦?
我爹也很嚴肅:「成王敗寇,你說呢。」
這場爭斗持續了半個月,半個月里我惶惶不安。
不只是我,所有意識到此事嚴重性的人心里都是不安定的。
翠兒一直在我身邊說:「希望太子能贏,如果安王贏的話,小姐往后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我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想,一來在眾人眼里我們關系本就不好,二來我現在是準太子妃,在立場上妥妥站在太子這邊,若安王勝利,沒有理由不拿我開刀。
所以他們都希望太子能贏。
可是半個月之后,傳來了太子身死,圣上將皇位傳給安王的消息。
我震驚的同時,心里有個地方悄悄松了口氣。
但緊接著,新的儲君對反抗他的人露出了鐵血手腕。
聽我爹帶回來的消息,太子那邊的人大多都被殺或者被流放了。
除了威武將軍林升。
安王殺了許多人,卻始終是沒殺他。
大家都說,安王不殺林升是為了林菀。
在此期間,圣上的身體終究堅持不住,去世。
朝臣以國不可一日無君為由催促他上位,國喪從簡。
接下來便開始論功行賞。
從我爹整天匆匆忙忙的樣子來看,朝堂動蕩應該很大。
對陸云澗有功之人除了升官就是發錢。
我爹因為明哲保身還是原封不動,依舊是太傅。
太子身死,我與他的婚約當然不作數。
林升帶著林菀去邊疆守一年……
不管如何,此事終于塵埃落定。
之后,在朝臣的建議下,開始轟轟烈烈地選秀。
有功之臣的女兒們紛紛被納入宮中,這當然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令眾人驚訝的是,其中還有一個我。
不只他們,我自己也很驚訝。
真要細細計較起來,他與前太子仇對,我是前太子的未婚妻,也算是她的仇人。
再加上我們倆先前的關系,除了公報私仇,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我也懶得再多想了。
14
往事一幕幕,等我驀然驚醒,才從夢里回歸到了現實。
我輕輕舒了一口氣。
看周圍陌生又熟悉的裝潢,心知自己應該還是在太和殿。
我不禁有些臉紅,畢竟我自詡酒量尚可,沒想到只喝一杯就醉了,而且醉得這麼干脆。
抬起手,發現早上被茶燙到的胳膊也被包扎好。
旁邊也沒個人,但隱隱聽到說話聲,聽聲音應該是陸云澗和林菀。
我循著聲音向他們走去,不知懷著什麼心思,我靜悄悄的,也沒出聲,慢慢湊了過去。
陸云澗聲音聽起來有些急躁:「……怎麼樣?」
林菀的聲音則是有些冷:「再吃兩天藥,毒就會解了。」
我怔,什麼毒?
只聽陸云澗好像松了口氣:「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