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只覺得腦仁發疼。
劉大頭猛地一拍桌子:「都高三了,還搞這些有的沒的,來學校是讓你談戀愛的嗎?把你家長給我叫來!」
「我這就分手,能不能……」
「不能!」
沒辦法,只能把我媽叫來。
因為上次的事兒,她一直對我有愧,倒沒有罵我,只一再囑咐讓我好好學習。
叫完家長,劉大頭讓我回家反省一周。
這就麻煩了。
能考上北大研究生,我自學能力肯定沒問題,但現在正一輪復習,我怕錯過什麼關于高考的時效性信息。
回教室收拾書包時,我滿腦子都在想怎麼辦。
班里跟我關系還行的只有李靜秋,可她也不是個愛學習的主。
視線落在低頭看書的宋知延的身上……
「大學霸。」我敲敲桌子,遞去一張紙。
他抬頭,一臉莫名其妙。
我笑瞇瞇看著他。
「加個聯系方式唄。」
4
我和我媽都沒跟繼父提這事。
白天我照常出門,去市圖書館自習,隨便在外面吃點,晚上再回家。
這樣過了兩天,宋知延沒跟我發過一條消息。
我問他學校有什麼事嗎,他也沒回。
我嚴重懷疑他不看手機。
于是這天晚自習結束,我守在學校門口,攔住了他。
「大學霸,你都不看手機嗎?」
宋知延看都沒看我:「沒發生什麼事。」
我一愣,才意識到他是在回答我發去的消息。
「所以你就不回?」
「嗯。」
我梗了一下。
他真的好省電。
我跟著他上了地鐵。
「你能不能別這麼冷淡?」
「沒有冷淡。」
「……」
高中放學,加上隔壁劇院散場,地鐵上人很多,我們只能站在車廂的角落。
我開始找話題。
「你想考哪兒?清華?」
「嗯。」
「不來北大嗎?」
我笑笑,「清華也行,到時候你帶我去清華食堂,我帶你去未名湖游泳。」
宋知延盯著我,淡色的瞳仁滿是費解。
「會被通報批評。」
「……」
這人怎麼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地鐵到站,我沒站穩,猛地往前,撞進了他的懷里。
清爽的薄荷味撲面而來。
我沒過腦子,脫口而出:「你身上真好聞。」
宋知延渾身一僵,捏著我肩膀把我拽起來。
「你有男朋友了。」他眉頭緊皺,「注意言行。」
我一愣,笑了起來。
這人還挺守男德。
「你說呂修?」我笑笑,「我們已經分手了。」
早在他買玫瑰那天,就分得徹底了。
宋知延依舊皺著眉頭,沒說什麼。
到站后,我跟他一起走出地鐵站。
走了一段距離,他才問:「你家在這兒?」
終于問了。
我笑著搖搖頭。
宋知延滿臉疑惑,似乎大腦 CPU 超載,完全無法理解我的行為。
「我只是想跟你多待一會兒。」溫柔的晚風里,我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宋知延。」
5
回家太晚,不出意外被繼父罵了一頓。
罵完我,又罵我媽。
「你還要給她報補習班,就她這樣天天鬼混,高考不知道能考幾分!」
我媽低著頭。
「到時候考個什麼野雞大學,我可一分錢不給她拿!」
我冷笑一聲。
我也不需要。
考上北大,學校有五萬獎學金,大學再做些兼職,學費、生活費都夠了。
我沒跟他爭執,平靜地走回房間。
關上門,終于有了幾分喘息的縫隙。
窗外夜色正濃,弦月掛在樹梢,冷冷清清。
17 歲時,我無法理解母親的軟弱,憎惡繼父的言行,年少的世界充滿嘶吼和咆哮,以及叛逆到極致的歇斯底里。
隨著年紀增長,我見過更大的世界,遇到更多人,逐漸平和,也對原生家庭釋然。
25 歲的蘇熏,誰也打不倒。
手機忽然亮了。
宋知延發來一條消息:你到家了嗎?
幾天都不理我,沒想到還會主動發消息。
黑暗的房間中,只有手機屏幕發出清冷的白光。
我忽然覺得有幾分暖意。
我:到了。
頓了片刻,我又加上一句:謝謝。
我以為他會疑惑,或是問我道謝的原因。
但他什麼都沒說,只回了一個字:嗯。
還真是他的風格。
我把手機丟一邊,打開臺燈,攤開沒有寫完的試卷。
我一無所有,只有書中的知識,以及手中的筆。
月亮躲進烏云,夜色愈發濃重。
那張「我要考北大」貼在墻上,靜靜訴說著一個遙遠且執著的夢想。
6
一周結束,我終于得以返校。
李靜秋拉著我講班里八卦,我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生物老師請假結婚了。」
「劉大頭剪了個板寸,顯得頭更大了。」
「宋知延……」
我猛地轉頭:「他怎麼了?」
「小測又考了年級第一。」
「噢。」
「還有,隔壁 11 班班花跟他告白了。」
我一愣。
「不過他拒絕了。」李靜秋顯得很失望,「說什麼,『抱歉,我不希望有人打擾我學習』。」
我「撲哧」笑出聲。
不愧是他。
我悄悄回頭。
他正低頭寫東西,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細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
他只在我進教室時抬頭看了我一眼。
之后沒跟我說過一句話。
這才是真正的學霸,我要向他學習。
上次月考,我們班成績倒數,劉大頭心情一直不好,看到不順眼的同學就訓斥兩句。
我這個「早戀」少女,自然也是重點關注對象。
這天晚自習,他把我叫去辦公室。
「知道我叫你來干嘛嗎?」
嘖,又是這句開場白。
我搖搖頭。
劉大頭嘬了口茶:「沒跟那個呂修再聯系吧?」
我繼續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