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兒,乖,把藥喝了。」謝仞攬起我,將藥遞到嘴邊。
只一口,那嗆人的藥味就讓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吐了出來。
藥喝一半吐一半,加之來了月事,抵抗力差得很。因著這些,我斷斷續續燒了三天,方才徹底退了燒。
「阿仞……」我啞著嗓子喚了一聲。
謝仞連忙上前來,扶起我喂了一口溫水:「頭還疼嗎?想不想吃點什麼?」
我輕輕撫上謝仞烏青的眼下,我的阿仞憔悴了不少……
我將臉埋進他胸口:「不想吃。我好多了,阿仞睡一會吧。」
謝仞愣了愣,似要拒絕,我連忙開口堵了他的話:「阿仞陪我睡一會吧,要是阿仞不睡,我也不睡了。」
謝仞嘆了口氣,依了我,和衣上了床,躺在我身側。
他滿眼血絲,眼下是青色的黑眼圈,想來這三日都沒有好好睡覺好好收拾自己。我看見床邊的小書桌,便知他是一邊守著我一邊辦公。
再看向身畔那人,心中感動,卻也心疼。
我有心想要快些好起來,卻不想這一病就病了快一個月,哪怕是除夕夜也頭暈,渾身酸軟下不得床,在床上吃了年夜飯。
第八章
正月十五。
我身子已好了大半,可是謝仞不愿叫我操勞,將賬本盡數收去了。
我只好踩著湯婆子抱著兔子,坐在榻上看著話本。
哪怕是過年,謝仞也總是忙,更何況前段時間,他寸步不離地守著我,積了一大堆事兒,一大早便去了東廠。
我感到身旁的坐墊微微凹陷了些,便向那倒去,正好倚上了謝仞:「阿仞,你回來啦。」
我仍舊看著話本,并未給謝仞一個眼神。
謝仞拿走了我手中的話本,像是有點吃味,「這麼入神?」
我嘻嘻一笑,在他臉上吧唧一口,他臉上的醋意才消了。
我見謝仞翻著話本,連忙說:「這故事講的是狐妖秦娘和李書生的故事,我看了這麼多話本,妖和人的故事里妖總是被辜負,只有這個書生,在功成名就后還能敲鑼打鼓十里紅妝迎娶秦娘為妻……」
我滔滔不絕說著,一如從前和同學安利小說。
謝仞似有些走神,我輕輕喚他:「阿仞?」
謝仞回過神來,笑笑:「無事,今晚想吃什麼?」
「阿仞,我想出去吃湯圓,看花燈!」我拉著謝仞。
「不行。」謝仞果然想也不想就回絕了,「你身子還沒好全,外面風大。」
「聽說花燈可好看了,一年就這一次,帶我去吧——」我拉著謝仞的手晃啊晃。
謝仞不為所動,睥了角落的六寶一眼,六寶立馬跪了下去。
的確,是六寶把燈市說得天花亂墜,說得我心里癢癢。
我朝謝仞臉上吧唧一口,「阿仞帶我去吧!」
再吧唧一口,「我已經好了!」
繼續吧唧,「我保證穿得厚厚的,不會再生病了!」
謝仞仍舊板著臉,不松口。
六寶悄悄抬頭看了一眼謝仞的臉,開始勸我:「姑娘,您就別去了吧,奴才去給您買幾個漂亮的花燈回來,您可不能再病著了。」
看六寶誠惶誠恐的模樣,我想起六寶悄悄和我說,之前我病著的那段時間,整個攝政王府都過得心驚膽戰,謝仞成天黑著個臉,動不動便罰那些小太監,連福子也沒逃過。
如今看他這模樣,應該是怕了。
身體這事不好說,我也不愿再因為自己連累那些個小太監了,悻悻窩回椅子上:「那就……不去了吧……」
因為病著,我已一月沒出門了,著實悶得慌,如今還是不能出門玩去,心里難免失落。
我沒精打采地翻著話本,李書生力排眾議迎娶秦娘明明是高潮,我卻看得興致缺缺。
謝仞嘆了口氣:「去吧。」轉而摸了摸我的臉頰,他終是松了口。
六寶在旁邊笑著:「主子真是一點也瞧不得姑娘不痛快。」
我環住謝仞的脖子,輕咬他的耳朵:「阿仞最好了!」
謝仞怕我再著了風寒,給我裹得厚,可我真進了燈市后,猜燈謎看戲曲玩得不亦樂乎,身上竟出了薄汗。
「這麼開心?」謝仞拿了帕子擦去我鼻尖的汗,嘴角噙笑問道。
「嗯!」我笑著拉著謝仞又去看河邊的花燈。
寬闊的河面上飄蕩著各式各樣的花燈,橙紅色的點點燭火在水中搖曳著,水中點點星辰的倒影也融進火光里了。
「我們也買兩盞燈吧!」我不由分說握著謝仞的手,便跑到了岸邊賣花燈的地方。
我蹲下身,瞧著形形色色的花燈,不知是挑兔子的,還是挑荷花的。
「喜歡便都買了。」謝仞揉揉我的發髻。
「小姐,您兄長對您可真好。」買花燈的姑娘笑著說。
頓時,我感覺到身后站著的謝仞身上冒起了寒氣。
怪不得人姑娘這樣覺著。竇莞兒這幅身子本就未及笄,如今不過十四歲多,梳的還是姑娘的發髻。更何況,又生得矮小,看起來不過十三。而謝仞,的確是成年男子,還生得高大。
我生怕謝仞生氣又將燈市攪得不得安寧,連忙挑了兩盞燈便付錢走了。
「阿仞,許愿吧。」我將筆和花燈遞給謝仞,謝仞雖面上神色還是難看,卻還是微微點頭,接過了。
我松了口氣,轉頭寫下了愿望:長樂未央,長毋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