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潔癖,怕我拿他衣角擦鼻涕,時常離我遠遠的,但看到我面前出現石階一類的東西,又怕我被絆倒,悄悄走到我身后,像母雞護小雞一般張開雙手將我護著。
他也很傲嬌,明明是特意給我買的小甜糕和蜜餞,給我時非要說上一句,“這個甜得掉牙,我吃不慣,送給你了。”
我揪著他的衣角說他對我真好,他立馬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咪,死死盯著沾有糕屑的那塊布料,一臉不耐煩,“誰對你好了?長不大的臭丫頭!還有,別拿我衣服擦手!”
炸毛了卻不拍開我的手,只苦著臉慢慢把衣角從我手中扯回去。
他還特別怕我哭。
只要我在他面前哭上一哭,便是天上的月亮摘不下來,他也會想法子爬到府中最高處給我掛一個又大又圓的月亮,然后把月亮摘下來,輕輕放在我手心。
其實就是一盞做工很精致的月亮花燈,當時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掛在眼角的淚要落不落,都忘了我哭是想逃避練武。
周家雖是商賈之戶,到底會點功夫防身。
當然,要論護短,周晟也排得上號。
那時候的他大約十七八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時。
因為長了張好看的臉,頻頻惹得路人回頭,甚至還有幾個大膽的姑娘在乞巧節朝他扔香囊,表達愛意。
他一個沒接,香囊全砸在了我腦袋上。
我怕得揪緊他的衣角,他察覺異樣,也不顧我手上沾有甜膩膩的糖渣,一把將我抱起,朝四周瞪眼,“你們干什麼?”
幾個姑娘被他一瞪,頓時慫了。
還有一次,周家來了客人,但不知怎麼中途和周晟吵了起來。
客人氣沖沖往外走,沒注意到我在門外,把我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懵了,客人也懵了。
最后,客人硬是在周晟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給我道完歉才離開。
唉,好懷念那時候的周晟。
如今的周晟雖也照顧我,卻變了許多。
眼見我馬上跨入十九歲大齡少女行列,再不嫁人就沒人要了,他還給我添麻煩,是真想害我跟他一樣,一輩子單身嗎?
說起這個,也挺奇怪的。
明明生得一表人才,氣度不凡,戀慕周晟的女子不在少數,青樓里的紅顏知己也有好幾個,他愣是拖到了二十八歲還沒成親。
要不是家里有老大頂著,我估計周爹遲早得被周晟氣得七竅生煙。
我也曾問過他,為何以前到了年紀卻沒成親的念頭。
他毫不客氣給我一個爆栗,“小孩子家家,想這些做什麼。”
我不服,抓了把泥巴作勢要扔他。
他連忙擺手,“得得得!我說行了吧。”
他招手,示意我坐下。
而后看著天邊云霞輕聲道:“人這一輩子啊不該循規蹈矩,什麼到了年紀就該成家立業全都是屁話,你至少要遇到那個讓你放不下的人,再考慮成家一事也不遲。”
我問他現在可遇到了,他沒有說話。
既不肯定也不否認,應當是已經遇到了那個讓他放不下的人。
可無論我怎麼旁敲側擊,都不知道那個讓他放不下的人是誰。
大抵是哪位紅顏知己吧。
不過現在也沒那麼重要了,因為在揍完周晟后,我似乎遇到了真正的良人,是一位奉旨前來涪城剿匪的玉面小將軍。
名喚朱琦。
3
遇見朱琦,始于一場抓小偷。
因為相親的再一次失敗,揍完周晟我一直心不在焉,以至于小偷推倒路邊攤,木架子朝我直直倒來我都沒注意到。
等回過神來已經來不及。
本以為要被架子壓成肉餅,已經做好了要在床上躺半個月的準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現在身側,來不及驚訝就被黑影帶到了安全地帶。
站穩后,才看清黑影是個豐神俊朗的貴公子。
那大約就是話本子里的良人從天而降。
他威武英俊,我嬌小玲瓏,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當真是絕配啊!
是以朱琦放開我剛準備離開,我立馬攔在他面前,眼冒星星,“小女子多謝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朱琦。”他言簡意賅,說完就走。
但我好不容易遇到這麼個妙人兒,哪那麼容易就讓他離開?厚著臉皮跟上,繼續問:“那公子年方幾何?可有心上人。”
朱琦頓住腳步,一臉古怪地看著我。
我以為他是為我美貌所折服,不知該用什麼詞夸贊,正要羞澀,卻聽他不咸不淡道:“在下兒子都能打醬油了。”
“哈?”
我頓時傻眼了,這是還沒開始,就已經失戀了?
而且他這話說得,我對他的心思有這麼明顯嗎?
我想著臉面不能這麼快就丟完,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朱公子誤會了,其實我不是來搭訕的,只是想打聽一下朱公子可是那位奉旨前來剿匪的武直將軍?”
他一臉警惕看著我。
我擺了擺手,打哈哈,“誒朱公子別這麼看我,武直將軍要來剿匪一事早在涪城傳開了,莫說姓名,怕是連武直將軍長什麼樣穿什麼衣服,涪城百姓都能說出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