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經過一個凹坑，車子猛地一拐繞過，后座的女孩子差點被甩出去。

不由得驚呼。

“周舟你故意的！”

“怎麼就故意了？”

始作俑者閑閑辯解。

“剛才沒看見，人那麼多擋著視線了。”

祁玉掃一眼空蕩蕩的街頭，翻了個白眼。

這日是高一開學第一天。

祁玉沒有事先來看過，將四樓從這頭走到那頭，才發現自己所在的班級屬于下一層樓，與周舟在的一班，正好處于斜斜的對角線兩端。

她有點失落，以后課間想去找他都得走好遠。

第一個月帶著新鮮和緊張感很快過去了，祁玉的月考發揮平常，居于年段中下游。

她用課本夾著七十二分的物理卷子去了一班，卻在窗戶前停了腳步。

教室中間的位置，周舟跟前座的女生腦袋對著腦袋，正刷刷地算著題，時不時還互相逗趣一番。

他笑得很開懷。

祁玉心里涌起一股酸酸的滋味。

那個女生她是知道的，名字叫舒顏，是以第三名的成績從初中部直升進來的，長得又漂亮有氣質，獲得過市里英語演講比賽的冠軍，在學校里很有名。

祁玉跟同桌調侃過，跟人家一比，自己就像個丑小鴨。

如今隔著窗戶玻璃一看，自己果然是只丑小鴨，名副其實的那種。

她匆匆轉身下了樓，逃一般跑回了自己的教室。

總不能就此與周舟疏遠。

祁玉還是會去一班，間接也認識舒顏。

周舟介紹兩人時，抬下巴點點她說：“祁玉，我鄰居。”

又指著舒顏，“你應該認識了，舒顏。”

彼時他們坐在窗邊，夕陽正好，斜斜照進來落在舒顏的面上，她抬手將甩到肩膀前面的馬尾撩到腦后，微微揚起的笑臉帶起細碎的光。

那一刻的祁玉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若她是周舟，也會喜歡這樣的女孩。

當事人渾然未覺她的走神，很自然地將餐盤里西紅柿炒雞蛋的雞蛋揀到祁玉的盤子里。

舒顏看見了，挑挑眉，饒有興致地來回看著兩人。

祁玉不由自主紅了臉，低頭扒飯。

2.

后來，是舒顏主動走近正躺在足球場上曬太陽發呆的她。

“你是不是喜歡周舟？”

祁玉嚇了一跳，以為她是來宣戰的，憋紅了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未曾想舒顏卻笑起來，有種猜對謎題的竊喜和狡黠。

又問：“你以為周舟跟我有意思？”

祁玉瞪大了眼，沒明白舒顏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是…我沒有…”她吶吶又無力地辯解，為自己小心思的暴露感到羞愧和挫敗。

最后急了，喊出一句：“你別亂說！”

就要起身離開。

舒顏被她的反應唬了下，忙拉住她。

“哎你誤會了，怪我沒表達清楚，先別走，我還有話跟你說。”

祁玉糾結了一會，最終還是又坐了下來。

直覺告訴她接下來的話如果不聽大概會后悔，而她對這個女孩實在生不出惡感。

“你怎麼知道…”

舒顏又笑了，旋即意識到不妥連忙收斂住。

“我很少見到你這麼單純的女孩子，心情都寫在臉上的，想看不出來都難。”

祁玉的表情又是驚詫又是慌亂。

“那、那他…”

舒顏瞬間意會，眨眨眼，“放心，我試探過了，他不知道。”

祁玉松了口氣，看著她，“那你想說什麼？”

“就是…”舒顏靠近她些許距離，“看你郁郁寡歡的，我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我跟周舟什麼都沒有，他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肯定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

祁玉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又怎麼知道？”

舒顏輕咳一聲，一本正經的。

“我喜歡的是成熟穩重的男生，像我爸爸一樣，能給人安全感。周舟呢，性格太跳了，不適合我。還有，他有小酒窩，這一點我也不喜歡——沒有理由。”

“還有還有！他數學也就比我分數高了那麼一點點，險險得到第一名的位置，竟然暗諷我的成績！這個不能忍！”

祁玉震驚地睜大眼。

一是因為眼前人跟自己不過寥寥的交情，卻主動分享這麼私密的話，她不知道到底誰更單純些。

二是驚訝于竟然有人會不喜歡小梨渦，她覺得周舟的梨渦是他外貌特征中最可愛的一點。

兩個女孩子就著梨渦對于一個男孩子來說究竟算是優勢還是劣勢這個問題險些吵起來。

最后是舒顏抬手制止了祁玉面紅耳赤的發言。

“求同存異，好嗎？我承認周舟很帥，我承認，這個話題過了好嗎？”

祁玉長長吐出一口大氣，仰頭倒在草地上。

悶悶地說出一句，“好的，你接著說。”

3.

再后來她們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舒顏的成長環境跟祁玉完全不一樣，她的世界充滿著祁玉沒有體會過也無法感同身受的復雜。利益和人心，總有很多藏在陰影里。

幸好她有一對很好的父母，讓她擁有了這麼一個積極陽光的性格，雖然有時候有一點點莽撞笨拙。

也因為如此，只有祁玉這樣簡單又真誠的性子，才令她能夠輕松自如地做自己。

對祁玉而言，舒顏是第一個互相交換女孩子隱秘心思的朋友，她的種種情緒有了安放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