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頓時戳中了莫俊晨的痛點,他立刻氣地咬牙切齒道:“賤人,要不是因為你多少還可以要挾一下他的話,你以為本王會留你到現在!”
那一瞬,莫俊晨面容既猙獰而又惡毒,然而緊握匕首的手,卻已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而下一秒,卻見若卿突然失聲大笑了起來,笑容中滿是鄙夷、蔑視與張狂。然而笑著、笑著,唇角卻緩緩流出了殷紅的血液來。
“你以為,你能用我要挾到他嗎?我剛剛在上車時就服了毒藥,馬上就會毒發,不知道你用一個死人要挾他,他會不會放了你……”
“賤人!”
看著她唇角流下的血液,莫俊晨瞬時大怒,揚起手中的匕首便要刺向若卿的胸口。
然而,下一瞬,卻有一支利箭,深深地射入了他的手臂。
吃痛之際,莫俊晨立刻重重地向若卿身上擊了一掌,若卿便立刻直直跌落到了馬車之下。
然而,重重跌落的那一瞬間,若卿并未感覺到疼痛,只覺得身體的力量似乎在被一點一點地抽走,有無盡的寒意與黑暗正迅速地向她的周身蔓延。
恍惚中,她似乎看見有數枚流矢破空而來,深深地貫穿了莫俊晨的身體。
又似乎看見,莫明軒縱身從馬上躍下,向她狂奔而來,面滿的絕望與無助。
他似乎還抱起了自己,狂喊著說了些什麼,但她沒有聽清楚,也無力聽清楚,她只是覺得很累,累到連睜眼的力氣也無。
在意識渙散中,她似乎感覺到,有什麼冰涼的東西,一滴一滴落到了她的面頰之上。
是下雨了嗎?
她不知道,也無力再知道,只知道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歸于了沉寂與無邊的黑暗之中。
7
若卿再次睜開眼,已經身處于,京郊江畔的一個木屋之中。
她醒來那一刻,剛好是她陷入無邊黑暗的第三天,比原來所預計醒來的時間,晚了一天。
而至于為何會晚了這一天,兄長說,是因為莫明軒將她抱回宮中,守了她一天一夜所致。
最后,兄長是冒著觸怒龍顏的風險,與莫明軒對峙了兩個時辰,還請來了太后的懿旨,才從莫明軒手上,強要回了她。
否則,她就真的會因為吃了假死藥而沒有及時吃解藥,從而真正地長眠于地下了!
那天,從桃花塢離開后,若卿回到紀府,便將莫明軒與她所說之事盡數告知了兄長。
當時,兄長就神情無比凝重與悵然地問她,她可愿意入宮為妃。
而她只是冷然一笑,萬般篤定地告知兄長,身在王府,她已覺得如墜深淵,又怎會再進皇宮那個牢籠!
而后兄長,便給她了一枚假死藥。這藥特殊之處在于,服下后癥狀有如中毒,且需要在三日之內服下解藥后,才會清醒,否則便會有性命之憂,所以服藥時,需要萬分慎重。
兄長讓她,先試著找莫俊晨合離,若是莫俊晨不肯,她再在合適的時機,吃下這枚假死藥。
她吃下藥之后,三日之內,兄長再伺機喂下她解藥,她便可以詐死,從而用另一個身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拿到藥后的那幾日,她一直下不定決心。直到那日,莫俊晨挾持她出逃,她才在倉促之中,服下了那枚假死藥。
于是之后才有了她在馬車前中毒而亡的那一幕。
而在這三日之中,朝中的局勢,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端王與潘王因密謀造反,被莫明軒腰斬于市,其余黨羽被盡數誅滅。
而莫俊晨,則在三日前中箭,殞命在了逃亡途中。錦王府隨之被抄沒,府中所有男子充軍,女子發配為奴。
連側王妃羽霓的兄長驃騎將軍也在這場宮圍爭斗中,受到了牽連,被奪官抄家。
若卿靠在窗前,默默地聽著兄長講述著這一件件宮圍爭斗的戲碼,神情始終平靜至極。似乎這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已是別人的事情,與她再也扯不上一絲一毫的關系。
唯有最后,兄長說,他覺得莫明軒是真的在意她,問她是否真的要離京之時,她才神色才微微一變。
思慮許久之后,她才對著兄長,萬般篤定地回復道,她已經決定要離開京城這是非之地。
那天夜里,京城夜空,燃起了絢麗無邊的煙火。
她倚在江畔木屋前,隔江看著漫天的煙火,一朵朵無邊盛放,又一朵朵無聲熄滅。
突然覺得,這漫天的煙火,就有如自己這些年,所做過得綺麗而虛幻的夢一樣,最后終將散去。
那兩日,若卿不是在江畔漫步,就是在屋前的花樹下作畫品茶。突然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唯有偶爾想起莫明軒最后凝望自己那絕望無助的眼神時,她的心,才會猛然刺痛。
不過刺痛歸刺痛,他應該與自己,再也扯不上任何關系了。
因為明日一早,她便會乘船南下江南,過自己想過的閑適安然的人生。
8
清晨,當若卿來到江畔的碼頭時,水霧氤氳的江面之上立刻有一艘華麗精致的畫舫向她緩緩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