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喊了丫鬟進來,讓丫鬟去為她取衣物,丫鬟問她:“姑娘今天要穿哪件?”她略微思索著,想起昨日那個男人床榻上說的話。
“那件繡了芙蓉的紅色妝花緞子的,拿來給我。”玉腰奴接過丫鬟遞來的衣裙穿了起來,準備去外面等著來抬她入東宮的轎子。
玉腰奴推開門走了出去,剛剛出了房門,便看見在門外守著的沈歸,對方似是等了許久,春初還是有些冷的,發上有些濕意,看上她的眼神復雜又隱忍。
可這與她并無關系,從昨夜沈歸為他們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她便明白,他們之間,再無可能,她看著沈歸規規矩矩喚了一聲:“大人。”
沈歸神色有些復雜地看向玉腰奴,微微點了點頭,正要說話,玉腰奴微微歪了歪頭,簪在發間的銀簪玉釵碰撞在一起鐺鐺作響,未給他說話機會,便俯首做了個大禮:“玉腰奴在此恭祝大人,得償所愿。”
沈歸聞此,很是不悅,陰沉著臉緊緊盯著玉腰奴:“我只問你這一次,你可真心愿跟著殿下?”
玉腰奴臉上漾起一縷意味不明的笑,微微勾起臉側滑落的發:“自然是愿意的,大人,人會成長,異族只會更快,東宮是個好去處,不是嗎?”
她似是對沈歸生氣的樣子頗感興趣,玩味似的又自顧自說著:“再說了,當初大人不就是為了此時的謀劃,才去求得來玉腰奴的嗎?”
沈歸臉色陰郁地看著玉腰奴,恰在此時,東宮來的轎子也到了,內侍也在轎旁候著。
玉腰奴只覺無趣,打著扇兒娉娉裊裊地朝著轎子走去,擦著沈歸的邊走過去,快上轎時,玉腰奴偏過身子看向沈歸,輕聲問著:“明明是大人做的選擇,如今又何必假裝情深呢?”
6
玉腰奴用著沈玉腰的名頭入了東宮。
傅不羈總有些怨懟,怨懟玉腰奴沒用他取的名,玉腰奴只清淺一笑:“這名是用慣了的,倒是讓三郎醋了不成?”
傅不羈為正宮嫡子,行三,玉腰奴起初不愿喚,他便在榻上哄著她叫,終究是未能拗過他,便只能軟著聲喚他三郎,朝他討了個饒。
東宮尚且無正妃,亦無什麼有名分的女人,傅不羈對玉腰奴的寵愛是明目張膽的,如同他與她說的那般,與她恩寵,與她偏愛,與她旁人都給不起的榮寵。
傅不羈偏寵沈玉腰,是整個深宮心知肚明的秘密,甚至給沈玉腰的兄長沈歸連升三級,做了兵部侍郎的官職。
玉腰奴每每聽聞旁人談論此事,也只是嘲諷地勾了勾唇角。旁人只知道她是靠著沈歸嫡親妹妹的身份入的東宮,做的太子側妃,怕是怎麼也不會知道,她不過是個低賤的異族。
再說了,沈歸又算她哪門子的嫡親兄長呢?他不過是與那些個沽名釣譽的人一樣利用她罷了。
她窩在傅不羈懷中,掩住眼中嘲諷,捏了塊糕點喂給傅不羈,再看向傅不羈時,面上已變成似是含羞帶嗔的樣子。
傅不羈捏著她的手,話語中滿是柔情:“終歸要給你添些籌碼,日后孤才不怕你后路難行。若是……若是日后有了孩兒,孤又似父皇那般,留下你與孩兒,你也能有個依靠。”
陛下未過四十,已是將死之相,手中權早已放與傅不羈,傅不羈掌權已有三年,三年里,唯恐與皇帝一樣,短壽而有嗣無依。
她看著傅不羈怔愣住了,她其實明白,這個男人與她是真心的,可這真心,能有多久呢?可這男人知曉自己非長壽之相,還是為她細細謀劃了。
她明白男人說的話,卻無法安慰他,只能乖巧地蹭了蹭男人胸前的衣物,低聲回了句:“殿下若是……奴也跟著您去,奴是不會讓三郎孤單的。”
傅不羈在她低頭時,目光滿是溫柔繾綣,他低頭親吻著她的肩肋處,低聲說了句:“玉窈,孤是不是太自私了?”
又似知道玉腰奴的回答一般,擁著玉腰奴的手臂微微縮緊,輕笑著說:“哪怕你嫌棄孤自私,孤也不會放手的。”
他知道玉窈不愛他,卻還是想將她困在身邊,即使心有擔憂,哪怕她日后怨恨,還是想留她在身邊,只要他活著,就不會讓她離開。
玉腰奴斂下眼睫,掩住眼中的復雜,靠在傅不羈懷中,低聲說了句:“那三郎就自私些吧!”
7
入東宮的第二月,玉腰奴被診出有孕一月左右,傅不羈大喜,在東宮擺桃花宴以賀有嗣,各家夫人接了帖子,也攜了家里的適齡女郎來赴宴,即使那些夫人女郎都瞧不起玉腰奴的身份,也難免要看著太子的顏面。
沈家來赴宴的是一個年紀與沈歸相當的女人,二十四五的年紀,眉目間滿是風流肆意,玉腰奴打量著對方,對方卻不屑一顧地回視了她。
玉腰奴有些不悅,卻又聽身側宮女說著話:“側妃,沈家真真是過分,莫不是因著您外家的身份,就肆意欺您,讓個做妾的玩意兒來,不是將您臉面放在地上踩嗎?”
“這女人做大人發妻時投靠了官宦子弟為外室,如今人家玩膩了她,她倒是又和大人粘在一起了,當真是沒臉沒皮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