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有藍燁陪我。
他說會在終點等我。
考帝都體大的其中一個原因是藍燁,拼盡全力跑到終點的原因之一也是藍燁。
如果沒有藍燁,如果藍燁沒有回來,左夏就不是現在的左夏。
我聽見裁判喊了預備。
我低腰,踮腳,唇角輕輕地彎了彎。
左夏和藍燁,從小一起長大,不離不分,不拋不棄。
帝都體大,就是我的未來。
砰——
發令槍的聲音響徹全場,我的未來和藍燁,都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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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藍燁抱住的時候,人有點恍惚。
長跑之后,頹然無力。
藍燁抱著我,在我耳邊說了什麼我沒聽見,只覺得腦子里嗡嗡地響。
心肺炸裂,大腿酸疼。
大口地喘著氣,眼前陣陣發黑。
「左夏……左夏……左夏!」
我喘著粗氣看他,「聽見了……別喊了……」
藍燁從來平靜的臉上,頭一次出現了狂喜的表情。
他保送華夏大學的時候都沒這麼興奮。
「你是第一名!冠軍!」他喊。
我扯起嘴角,撩開緊貼著腦門的頭發,甩了甩滾落在臉上的汗珠,迎著陽光看向主席臺,朗聲笑道:「逢賽必勝,夏爺就是這麼牛逼!」
藍燁望著我,眼神似線,軟軟纏纏。
我拿回了心心念念的那面獎牌,鄭重其事地掛在貓腦袋上。
這個成績到手,我朝著目標又邁進了一大步。
接下來的日子,在反復地學習,做題,再學習,再做題中渡過。
六月臨近。
高考如期而至,我的生日在高考后第三天。
藍燁雖然有保送在身,卻還是體驗式地參加了高考。
我明知道他有保送在身,也還是緊張兮兮地送他去考場。
我們兩個都有病,大病。
高考之后,我期盼起了生日。
藍燁的十六歲生日我還記憶猶新,就是不知道我的十六歲生日會收到什麼驚喜。
很巧的是,我生日那天,是個周末。
頭一天晚上,我和藍燁站在陽臺上,對著手機盯時間,他卡著十二點說了生日快樂,并且給了禮物。
我萬萬沒想到,他會送我一串手鏈。
「……你不覺得這東西不太符合我的人設畫風嗎?」我嘴角狂抽。
藍燁拿過手鏈,拆開后,戴在我手腕上,「這是鈴蘭花,話語是……幸運和祝福,我覺得很適合你。」
幸運,祝福。
我自然而然聯想到了考試,他大概是希望我實力不夠能靠玄學湊。
我撥弄了一下銀白的鈴蘭,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腕,「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你明白?」
「放心,」我一掌拍在他肩上,抬了抬下頷,「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藍燁看著我,微微垂眸,低笑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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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鈴蘭的花語,是溫柔的守護與純潔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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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燁是個怪物。
這話不是罵他,是夸他。
高考放榜,他的總分數高到令人咋舌,就算沒有保送,也妥妥能上華夏大學。
錦南校門口的大紅條幅換了又換,藍燁的名字始終不變。
我不奢求藍燁那樣變態的分數,給我一半就夠了,一半我就進帝都體大了!
學習也是一種長跑,藍燁一樣站在終點。
我沒道理追不上去。
我行,我能,我可以!
一整個暑假,我啃完了初中一二年的書,終于邁上了初三的臺階。
與此同時,藍燁又要走了。
我知道他要走,我也知道,他已經推遲了回帝都的日子。
可不管怎麼推遲,他都要先我一步,去他定好的目的地。
隔壁別墅又開始進進出出地往外搬東西。
我站在樹下看著藍燁,故作輕松道:「你先去帝都等我,就兩年,兩年以后,我請你吃體大三食堂!」
藍燁不說話,只是盯著我看。
我撥了撥腦袋一側的頭發,低著頭,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不是還有寒假暑假嗎?你可以回來,我也可以去找你……語音視頻發消息……只要你別像以前一樣失聯就行。」
藍燁輕出了口氣,「左夏。」
「嗯?」我抬頭看他。
藍燁盯著我,輕輕地,慢慢地說:「你以前問過我,十六歲和十五歲有什麼不同,現在你自己知道有什麼不同了嗎?」
我眨了眨眼,想起那時候藍燁的話。
他說十六歲的人,對待未來會更加謹慎,也更懂得按部就班,怎麼用成年人的辦法去達成目的,實現理想。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只是一知半解。
但是現在,我好像比之前明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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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燁走了。
他走的時候正值盛夏,我站在陽臺,看著對面空空的臥室,心里沉沉悶悶,無論如何也開心不起來。
我對藍燁,對未來,對理想和目的的追逐,才剛剛開始。
齊老師曾經說過,對學生來說,學習是最重要的事。
左老師曾經也說過,學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天賦,它更考驗一個人的自律和決心。
我很自律。
這不是吹的,就像我能堅持每天晨跑,每周約架一樣。
我也能堅持學習。
高二上學期的某一天,齊老師還拿了一套中考試卷回來。
成績并不算很理想,但齊老師已經覺得相當欣慰,安慰我說,再接再厲。
晚上我和藍燁視頻,扁著嘴和他說,自己中考落榜了。
藍燁在屏幕那邊說,「中考落榜就初三復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