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的少年們曖昧晦澀地表達著心底那點躁動。
而我一心撲在長跑和干架上。
男票哪有獎牌香!
早戀哪有干架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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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別人忙著遞情書的時候,我忙著參加各種專業非專業比賽。
在長跑的賽道上,沒人能打敗我。
那幾年,我把市內乃至省內能拿到的獎牌拿了遍。
俗稱「包圓兒」。
拿回來的獎章,滴里嘟嚕掛在陶瓷貓存錢罐的腦袋上。
舊的疊新的,獎牌一串串,緞帶纏了一種又一種顏色。
左老師齊老師再也不擔心我沒書念了。
初三畢業,我靠著數不清的獎牌榮譽,順順利利進了錦南高中。
左易老師親自把通知書拿回來,做了復印件,裝裱掛在書房里。
確定錄取的那天晚上,左易老師破例把 330ml 的啤酒換成了 500ml,借著酒勁,從代數函數講到了積分微積分,言談之間,揮斥方遒。
頗有一種,苦熬十數年,推到柏林墻的痛快感。
但我覺得,他單純就是為我沒輟學而感到慶幸。
曾幾何時,我爸我媽很擔心我只配九年義務教育,必會早早失學,早早墮落,抽煙喝酒紋身燙頭,成為社會不穩定因素,為我們這個本就不解「教書育人的兩口子為什麼會生出小狗的」家庭,雪上加霜。
開學那天早上,我背著空蕩蕩的書包出門,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樹。
數年光陰,長勢喜人。
我在校門口與黑白雙煞撞了個臉對臉。
洛南安憑本事考上重點,徐漸憑他爸給學校捐了個室內籃球館。
不管怎麼說,我們三人難忘今宵,歡聚一堂。
高一開學沒一個禮拜,我再次發揮校霸的實力。
學校后門小巷里,一個揍四個。
沒什麼別的意思,單純不爽他們欺負拿著獎學金補助,唯唯諾諾,不敢反抗的貧困生。
這一仗打得不輕松,我眼角破了,但對方更慘。
我朝那個哆哆嗦嗦的瘦小男生抬了抬下巴,「以后他們再敢欺負你,就來找我,高一六班,左夏。」
「……謝謝,」男生小心翼翼看著我,「我叫陸白,高二七班。」
我知道,開學典禮上,他代表發言。
窮山溝里的金鳳凰,高二年級頭一名,他的事跡高掛在光榮榜布告欄。
人窮志不窮,人慫志不慫。
「學長好,」我咧嘴笑,眉眼彎彎,「陸學長,以后我罩你!」
陸白看著我,好半天,羞澀地朝我笑了笑。
我出了小巷,迎面看見跑過來的徐漸,他往巷子里看了一眼,嘖嘖道:「你下手可真不輕。」
「輕了不長記性,」我哼道,「真本事沒多少,靠抱團霸凌同學的人,我見一次揍一次。」
這話不是現在說的,從小到大,我每次打架必有原因。
思想品德教我們與人為善。
但我做人的宗旨,是以暴制暴。
巷口,靠在墻邊的洛南安見我和徐漸出來,推了推眼鏡,遞了個創可貼過來。
「謝了!」我大咧咧道謝。
放學去辦公室找左老師,被左老師一眼瞥見了創可貼。
「爸,」我立即舉手,「不是我先動的手!」
左老師對我打架這事兒已經習以為常了,但他仍然罰我站到門后,對我嚴厲教導了四十五分鐘。
職業習慣,要教就教一節課,絕不浪費每一秒。
我也習以為常地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職業習慣,能溜號一節課,絕不多聽一個字。
升上高中對我來說并不全是好事。
首先一點。
我發現自己不長個了!
初中時我憑著出類拔萃的身高,一覽眾山小,高中后卻被定向爆破,削平了山頭。
169.5cm,就不能湊個整嗎,多給我 0.5cm 也不嫌多啊!
果然,萬物皆悲。
與此同時,原本就高的徐漸,輕輕松松邁入 187。
就連洛南安都跨過了 180。
悲傷逆流成河!
我心里難受,無處傾訴。
午飯后,我和徐漸約好了翻墻溜去網吧,上中下三路瘋狂打野 gank 一波。
徐漸磨磨唧唧,半天出不來,我借著訓練的由頭摸到后墻,干凈利落起跳攀爬。
正當我坐在墻頭上,準備往下跳時,忽然看見底下三個男生攔著兩個妹子。
男生穿著的是三中校服,妹子穿著的是錦南校服。
其中一個男生拿著個不算小的布偶熊,非要塞給妹子,妹子不要,他們就攔著不讓走。
眼看著兩個妹子急得眼眶紅。
我忽然嗤笑一聲。
這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外頭街上沒什麼人,就他們五個在那拉拉扯扯,我一聲出來,十只眼睛都盯著我看。
我單腿曲起,腳踩著墻頭,一只手懶懶搭載膝蓋上,對下面的人抬了抬下巴:「人家都說了不要,你們幾個,瞅著是人模狗樣的,怎麼耳朵這麼背?」
「關你什麼事?」
「吃飽了撐的多管閑事!」
那三個男生不客氣地嗆回來。
秋冬交季時的風大,將我削薄的頭發吹得飛揚而起,我單手撐著下巴,笑盈盈地歪頭:「我們妹子看不上你,你就死皮賴臉堵著不讓人走,這麼不依不饒不要臉,你校長你老師你爸媽你同學都知道嗎?」
幾個男生指著我,急頭白臉。
「你下來!」
「有本事下來!」
學校院墻兩米五,我腳下一蹬,整個人凌空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