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料到的是他還坐在餐桌等著,我有點茫然。
就在這個平淡的一如往常的清晨,他風輕云淡地說:“我們試試吧。”
我終于守得云開。
卻恍若墜入云海,恍恍惚惚,浮浮沉沉。
*
他推門出來,看到我坐在長椅上,卻絲毫不意外,他摸出口袋里的煙盒,讓我跟他出去。
于是我順著醫院長廊和他一塊往外走,他站在醫院外的灰白色的墻根底下,一根接一根抽著煙,背對著我說:“對不起。”
我明白他語中的未盡之意。
他不要我了。
我把袋子里的換洗衣物和保溫桶一起給他,“她不喜歡煙味,你回去的時候記得換件衣服。”
“她不喜歡喝太熱的湯,你到時候記得倒出來稍微晾涼一點再給她喝。”
“袋子里還有她愛吃的小零食,她嘴饞了你可以哄哄她。”
我喜歡他就是喜歡到這個地步,連他愛著的她的習慣喜好也一清二楚。
他沒說話,我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一如當年,一如既往。
他早遠不止是我喜歡的人那麼簡單,他讓我變成更好的人,是我的頭頂明月,是我全部青春,也是我少女時代的夢想。
“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他忽然問。
我和他之間好像也沒有什麼別的好說的了。
我搖搖頭,才意識到他背對著我其實看不到。
我輕輕地對他說:“我走啦。”
我走得那麼快,是不想讓他看見我哭。
他不該有一丁點的為難。
是他成全了我少女時代的夢想。
這世間有多少人能暗戀成真,可以和自己年少就喜歡的人在一起。
才回到車上,我就接到了她的電話。
她說話小心翼翼的,問我怎麼不去看她。
我看著后視鏡,我的眼眶很紅。
我卻語氣熟稔地抱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忙,我又得回去趕項目了。”
在他們面前,我從來熟練的像個演員。
“是啊,你總是那麼忙,我看你都掉錢眼里去了。”
我不是她,一出生就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用費心,我費盡心機想得到的,她從來就有,她想要就有。
就像是他。
市儈精明,汲汲營營,是他們對我的評語。
我對他的喜歡,他朋友都認為我不過是喜歡他的錢,不過是拜金。
直到后來我有了很多的錢,他們才停止了這種攻訐。
我不想再和她聊下去,之前可以和她虛與委蛇,也不過是為了他罷了,我對她,說白了,能有幾分真心實意。
我讓她好好休息,準備掛電話。
她卻繼續說,“抱歉。”
“我的孩子,需要一個父親。”
我想起小時候,我捧著小豬存錢罐,拿著攢了很久的,塞滿了小豬肚子的一塊錢,用了一整天的時間,都夾不到那個最想要的娃娃。
而有人打開柜門,就直接拿走了它。
我默不作聲地掛掉了電話。
我知道,之前是因為她不要,他是她施舍給我的。
讓我錯以為他真的就是我的了。
可是只要她要,我就沒了他。
我爭不過她。
回到家。
打開微信果然還停在我問他要不要回家吃晚飯的那條綠色消息。
打開他的朋友圈,幾年都不發一條朋友圈的他,難得發了一條新朋友圈。
里面赫然顯示著另一張新拍的照片。
兩人十指緊扣,親密無間。
文案顯然是她配的,是她的慣用的語氣,“下輩子還要住你隔壁,還要和你青梅竹馬,還要和你兩小無猜。
”
下面全都是祝福。
祝我的少年,得償所愿。
他沒有回來,所以我也沒有準備晚餐,干脆吃點面條兒草草了事。
我沒有提前在超市下單買明晚的材料。
反正,他也不會來。
冰箱放著一排他常喝的啤酒。
我拿出啟瓶器,直接對瓶吹。
*
高二換班那年,我花了半年時間,從年級最末的班級,吊車尾險險地進了他的班。
班主任給我安排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我還記得窗外有大片的梧桐樹,有時樹葉會從窗口飛進來。
他也是坐在最后一排,我會透過玻璃的反光偷偷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