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過得怎麼樣?”
周乘看向我的眼神中,似乎總有些優越感,仿佛只在等著那一個他已經基本認定了的答案——很慘,單身,獨自漂泊,生活一般,亟待解救。
我雖疲憊,卻微笑著搖搖頭:“好得很,房子大,工作好,最大的遺憾就是還沒養只狗。”
“是麼。”
正在這時,一只手將我扶起:“怎麼穿這麼少,感冒了怎麼辦。”
“崔叡你怎麼才來。”
看到他的身影,我莫名安了心,方才緊繃著的神經也放松下來,因而反倒無理取鬧起來。
“路上有些堵。沒事,你既然不舒服那現在就回家。”崔叡難得地耐心,扶著我軟綿無力的胳膊,為我披上外套,“外面風大。”
酒勁還沒過,我這一刻更是仿佛有了撐腰的一般,巴不得橫著走。據事后有些關系還不錯的同學轉述,我拉著一個帥哥又交際了好一大圈,硬是讓一個原本眼神清明的大男人離開時步伐也有些飄忽。
李師傅好心地將我們一路送到單元樓門口。然后我們兩個醉漢就一路晃晃悠悠、互相攙扶著、從消防樓梯走上了十五樓,還不忘唱著歌。
后來聽小區大媽說,那天晚上從一樓到五樓的聲控燈響了足足有半個小時。
“你干嘛不用指紋鎖啊?”
我鬧著非要去崔叡家,他也并未抗議。在歪靠著墻等他開門時,我問。
“鑰匙好看。”
說完,我們倆對視一眼,“嘿嘿嘿嘿嘿”笑了好久。
剛進他家門,我就嚷著讓他把平時那些私藏舍不得給別人看的好酒都捐出來,今晚不醉不歸。
而崔叡也用實際行動向我證明,他的酒量比我差了不止一個等級。
沒有幾杯過去,他就已經趴在客廳茶幾上宣布認輸,而我則光著一只腳踩在他那定制的布藝沙發上,一手拎著瓶子,還叫囂著:“崔叡!嘛呢!養魚啊?!”
鬧完后,我們兩人又靠在沙發上聊天。說是“聊天”,其實是我儀態全無地趴在他懷里嚎啕大哭,他則如個慈祥的父親般一下下輕撫著我披散開的頭發。
“我想起許翠蘭這麼個名字啊?我媽要這麼叫,他們怎麼不找她啊?”
“我一個山村里長大的孩子,混到今天容易嗎我?”
“要不然呢你當誰天生就會做飯啊?窮人的孩子得早當家啊……”
他呢,在看完我歇斯底里后,也幽怨地仰頭看著天花板:“我都三十一了,我爸媽催我結婚吶……”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要說我是如何知道的,則要歸功于崔叡的手機——同樣爛醉如泥的他聲稱“紀念一下這個家三十多年終于有了女主人”,打開攝像功能后就把手機丟到了一邊,由此記錄下了我們各自有生以來最為丟人的一晚。
翌日,一覺睡到午飯時間的我在昏昏沉沉打開門迎進崔叡后,和他一起窩在沙發上,用二倍速投影分享了尷尬至死的兩個小時,然后默契地達成協議:這件事一定要跟著我們進墳墓。
但自從那以后,我每每看到他,便異常尷尬地自動退避,他也不再時不時問我:“家里還需不需要買菜了?”
我們不再一道上下班,即使在公司遇到,也只是裝作并不熟悉的樣子客氣地打個招呼。
“Suzanne呀,怎麼最近崔總應酬都帶David去啊?你沒得罪他吧?”被同事這樣問起時,我總是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謊稱最近不舒服了。
就連發布的烹飪視頻下,觀眾也有評論說:“蘭蘭最近是不是失戀了呀?感覺狀態不太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