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哥他摟著我的肩膀左搖右晃,凸出的鼻尖蹭著我脖頸,我癢的咯吱咯吱笑時,他溫熱的呼吸打在我耳畔,說你知道我這輩子奮斗的意義是什麼嗎?是讓你過上最好的生活。
「好啊。」
tonight 酒吧里,我側臉貼著酒杯,斜眼看著面前來人,漫不經心說,好啊。
我站起身,沒走幾步,就跌進那人臂彎里了。
夜沉沉壓下,空氣變得寂靜而稀薄,霓虹燈氤氳出薄薄的光圈,模糊到有些黏膩和不堪。
我醒來在一張極干凈的大床上。
穿了件白色的男士襯衣。
我的頭劇烈的疼,眼前華美的吊燈晃得我眼暈,這好像是座極簡裝修的別墅,我一個激靈打床上坐起,腦海中走馬燈一樣閃過昨晚一切。
有男人帶我回家,他生的很英俊。我醉的恣意,有些囂張的揪著他衣領,踮起腳上去就是一個火辣辣的熱吻。
付哥……
我一遍遍喊著。
夢境里,我一遍遍呼喊著他的名字,像和父母走散,遺落在廣場的孩童,像無邊洪水里抓了根救命稻草的遭難者,我說我們走散了,可是我們那樣好,我們怎麼就走散了呢?
這些年,生活早就教會了我,結果就是結果,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
可能是天意吧。
可我還是想問,我就是恨,我不甘心。
「憑什麼弟弟的第一個女朋友可以肆無忌憚的侮辱我的母親,我父親只能躺在破草席里?憑什麼那點過橋資金對于帆來說只是動動手指,等我們捱過那個坎兒,四個月重組后就會還給他,給高額利息也認了,卻要我任他欺辱作踐?」
「他們之中,有哪一個比我有本事,比我高貴?」我歇斯底里耍著酒瘋。
「沒有,」我面前,被我扯住領口的男人喘了口氣說,目光沉沉望著我,「沒有的,他們都不如你。」
「所以……」他的眼眸漆黑如墨,「所以宋姐你從大山深處,從那個被社會遺忘的角落走來。如今你的弟弟和他心愛的善良姑娘結了婚,他們的孩子會在愛與美中長大。你的母親,在三亞的濱海別墅中安度晚年。而你所在的那個荒涼村莊,已經在你的投資和扶持下,努力開發旅游業,修了新路,家家戶戶起了高樓,建了醫院、公園、學校,像個美麗的小城鎮。你是優秀的企業家。這才是真正的共同富裕啊。」
我低下頭,醉醺醺的,我抬眼,淚眼朦朧望向他:「所以現在,不是只有男孩子才能讀得了書了吧?沒有光棍兒買老婆了,沒有人看不起病拖著等死,一切都有變的更好了吧?」
「是的。」
我的腦袋耷拉下來,頭發濕漉漉的,感覺自己像條喪家之犬。
「那我呢?」
我一遍遍想,那我呢?
自始至終,我要的都很簡單啊,跟付哥有間溫暖的小屋,不用為買菜錢發愁,一個禮拜能吃頓肉,再能買些好看的花衣裳,無災無病度過這一生,我就心滿意足到打嗝了。
可是如今,這城市的萬家燈火,那樣遠,沒有一處,與我有關。
我遺落在時空里,前無去處,后無歸途,就那樣茫茫然站著,聽著遠處傳來的空曠鐘聲,一聲,接一聲。
「沒辦法,總得有一代人,傷痕累累,將這一切搭建。」我面前的男人說。
我大笑一聲,仰面向后躺去,柔和的大床托起了我,有些東西醍醐灌頂,我在一瞬間清醒,似乎也沒那麼恨了。
是啊,總有一代人……我的后代,必不如我這般顛沛流離。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我迷迷糊糊記不清了。
醒來后就穿著這件男士襯衣,整個人懵在原地。
我這是……酒后亂性?
荒謬!
我心下大駭,忙摸了摸自己后腰,不疼,也沒什麼口子,我的腎還在。
有些美味從廚房里傳來,像是蝦子,鮮的我發饞。
年輕的男人穿著雪白襯衫,黑色西褲,打廚房里走出,他的頭發梳的一絲不茍,手中托盤里擱著一碗海鮮青菜粥,我仰頭看,是陳墨。
我想起來了,昨晚撿到我的,是陳墨,同我說話的男人,也是陳墨。
我忽然松了一口氣,覺著幸虧是陳墨。
陳墨一臉燦爛的向我笑:「去洗漱吧,大清早的,喝點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