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最后還是找了別人,感覺挺疼的吧?」我說,「這些年,我看你找了多少女人,你怎麼沒想過我疼不疼?」
他有些尷尬:「你知道了?」
「我全都知道。」
「嗨!那都是……」
「玩、玩、而、已。」我替他說了出來。
我有些無奈,抬頭看他,不知不覺紅了眼,哀求說,付哥,算了,你放了我吧。
一如當年,他手插口袋,一手舉著傘,傾斜了我半寸,我蹲在地上,伸手去拉他襯衫一角,紅著眼哀求說付哥,你帶我走吧,怎樣都成,我真的不想這麼活。
「好。」
時光重疊,我們兩個,像和從前的自己面對面。
他沉默了會兒,點頭,說:「好。」
8.
當年我雙胞胎的弟,頂著我的名字,上了重點高中,考了個三流大學。
他一進大學,就找了個城里女朋友。
長得不好看,145cm,160 斤,但家里挺富的。
現在回頭看,那姑娘也沒什麼壞心思,就是嬌縱。
姑娘對我有敵意。
因我長得極美,我弟麼,自然極帥,也就跟吳彥祖差不多吧。
坦白說如果我家家境能好一些,她這個樣貌,我弟是看不上的。
她自己心里也有數。
可她會給我弟買他最喜愛的籃球鞋、耳機、手機、衣服……
大抵是自卑吧,她一再貶低和打壓我,打壓我的家人。
她會把她不穿的衣裳丟給我,這沒關系,就不用我家花錢給我買了,我穿著寬一點,短一點也沒關系。
可我受不了她把她不穿的衣服丟給我媽,以那種高高在上的輕蔑神態,跟我媽說,給你了,我就當捐貧困山區了,你們一家子乞丐就別嫌饅頭黑了(好個一語雙關)。
我當即扇了她一巴掌。
她跑了,我弟為她跟全家鬧翻了,借錢買禮物哄,捉我去給她道歉道歉道歉。
我受不了。
我媽說就咱家這條件,你弟能找到個媳婦兒,不錯了。
我受不了。
我就是心高氣傲。
同樣是人,一個鼻子兩只眼睛,我為什麼要這樣活?
后來我爸生病死了,失了勞動力,家里光景日益慘淡。
付哥沒考上大學,一直在城里打工。我爸死的時候,他冒雨走到我面前,傾了把傘。
我抬頭看他,說帶我走吧,帶我去找錢吧,怎樣都成,我真的不想這麼活了。
付哥突然將我摁在墻上親,我雖吃了一驚,但也不覺討厭。在我眼里,我一直是跟我付哥一塊的,也一生一世,會在一塊兒。
我像個小尾巴,跟在他身后,追著問,付哥,你這是答應了嗎?帶我一起?
付哥回頭朝我笑,伸手摸摸我的頭。
他朝我笑的時候,雨收風住,晴光萬里。
人這輩子最怕的事,是回頭看,回頭看當年無能為力的自己。
就像偶爾,我會夢見我的父親。
那個老實憨厚的農民,頭發短短的,見人一臉討好的笑,指頭縫里都是皸裂的、黑黢黢的,泥土顏色。
其實當年他那個病,也算不上嚴重,可鄉下人麼,怕花錢,生了病沒去醫院的意識,就一直扛,到最后回天乏力,就那麼沒了。
現在看,也就幾千塊錢的事。
幾千塊,我母親中年喪夫,我和弟,幼年失恃。
我要一直在那村待著,成隔壁的翠花、大嬸,或者是村人口中插科打諢的俊俏寡婦,從沒看見過更廣袤的海,也就罷了,可我走出去,我看到了,今天幾千塊還不夠我吃頓好的。
再回頭看,就知道什麼叫子欲養而親不待。
到底時光不等人。
9.
破產風波之后,于帆對我總不老實。
后來我們緩過氣,生意做的越來越大,進軍了房地產,跟他家也算一個行業,貿易上往來不少。
就很多事,該談還是得談。
于帆這家伙有點二愣子,人正經跟他談判呢,他突然給我來一句,「呦,舌燦蓮花啊。」接著拿出根香蕉,自顧自,由下舔到上,再往頭上咬一口,沖我努嘴,「試試咋樣?」
惡俗。
我一個人在也就算了,有時候其他人在,他也突然開個不合時宜的玩笑,搞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我忍無可忍,告他爸了,說帆總這就不是個合作的態度。
他爸當天就撤了他的總經理,關家里了。
于帆跑我公司指著我破口大罵,說宋時你裝什麼裝?那啥的時候騷的一逼。我就不信你沒求我的時候。
我直接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