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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教授,我牙疼》第29章

沈肆行知道之后,在家里切了一盤哈密瓜去了沈家。

說來也是緣分,沈季兩家住在對門,幾年相處下來兩家關系甚好。

房間的門被敲響,季謠一聽便知道是沈肆行,他的敲門方式向來是屈著兩指,不輕不重地連敲三下。

知道是他,她卻更不想開門,想著兩個人從今之后不能一起上下學,她心里就十分不好受。

但是沈肆行在門外低聲說:“季謠,開門。”

季謠便乖乖給他開了門。

走進她的房間,沈肆行將那盤哈密瓜放在她的桌上,而后看向她。

哈密瓜是她最喜歡的水果,他記得,不知為何這讓季謠更加鼻尖泛酸。

兩個人就這樣相對站著,誰也沒有先說話。

半晌,到底是沈肆行先開了口,他說:“我的成績下來了。”

聞言,季謠眼眶一紅,死死咬著唇:“那我要恭喜你考上重點高中了。”

不料,沈肆行卻說:“不是重點高中,是二中。”

“什麼?!”季謠抬眼看向他,不可置信地拔高了聲音。

“沒有騙你,我考砸了,差一分。”沈肆行說著,語氣平淡。

季謠緊緊盯著他,以為他是騙她,可是看了好久他都沒有再說話,她便知道他沒有撒謊。

“這怎麼可能,你的成績分明……”她開口,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

“事實如此,我也有搞砸的時候。”沈肆行將那盤哈密瓜推向她,“以后還要一起上下學吧。”

季謠連忙點頭,還叉了一塊哈密瓜送進口中。

甜蜜的汁水順著喉嚨向下,仿佛到達心臟。

……

兩個人考上同一所高中,也分在了一個班級。

季謠本以為他們還會在一起度過三年,卻沒想到意外先一步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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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肆行的父親在一場車禍中不幸喪命,半年后,沈母改嫁,將沈肆行帶離了這座城市。

離開的那一天,季謠攥著沈肆行的胳膊不肯讓他走,但是他還是掙脫了她的束縛,跟著母親頭也不回地離開。

自那之后,季謠一個人上下學,再也沒有見到沈肆行。

……

再見到沈肆行,已經是九年后。

因為高中成績一落千丈,后來的季謠半途轉路去做了一個藝術生,大學學了器樂,畢業后在一個樂團里做大提琴手。

這天她剛跟著樂團在劇場里演出完,剛從后臺就撞上了一個人的胸膛。

她捂著頭道歉,卻在看清那人的面容時愣住。

是沈肆行。

九年未見,兩人早已褪去了年少時的青澀,多了幾分歲月留下的成熟。

可四目相對,季謠的心臟仍是控制不住地跳動。

片刻,她怔怔開口,帶著不確定的語氣:“沈……肆行?”

沈肆行點點頭:“是我。”

又是一陣沉默。

“剛剛在底下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是我認錯了,所以想來后臺見見你,果然是你。”沈肆行先開口,微微一笑,“好久不見,季謠。”

他變了許多,整個人溫和了一些,卻仍舊像小時候那樣喊她。

后來,兩個人找了家餐廳。

沈肆行跟著母親離開之后,在新的學校成績依然優秀,現在是小有名氣的律師。

兩人聊了很多,九年的隔閡消除了很多。

分別之前,他們留下了彼此的聯系方式,并約定之后再一起吃飯。

看著那一串號碼,季謠輕輕笑起來,感覺這些年心中的遺憾終于有了出口。

第三十章終是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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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后,季謠和沈肆行常常見面。

有時候他們會一起吃晚飯,還去看過電影,也逛過公園,沈肆行對她的態度一直都很溫柔和善。

在一次晚飯后的散步中,季謠站在路燈下,和沈肆行告了白。

“沈肆行,其實……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聞言,他的身子卻是一僵,神色也有些不知所措。

很長的一段沉默之后,沈肆行后退一步,聲音又恢復到很多年前的那樣清冷:“季謠,當年我答應你會和你一起讀高中,但是我卻食言了。”

“雖然是我不能決定的事情,但我一直抱有歉意,這次與你再見面,我只是想彌補當年而已……”

一番話說下來,季謠便明白了。

她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氣,垂下眼簾:“所以,你對我……并沒有別的感情,對嗎?”

“我一直把你當做妹妹。”

季謠的心狠狠一疼,像是被千萬根針扎進去。

半晌,她硬扯出一抹笑容,說:“我知道了。”

……

表白失敗之后,季謠沒有再見過沈肆行。

就連他打來的電話都沒有接。

沈肆行找不到她,就跑到樂團找她,卻被告知她已經辭職。

再見面時,卻是在一年后,沈肆行的婚禮上。

季謠站在教堂的外面,本來她只想是看一眼他就離開的,但被他發現。

他將她拉到沒人的地方,擰著眉問她:“為什麼要和我斷了聯系?”

她不答,只是說:“新娘很漂亮,和你很配,祝你們白頭偕老。”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

看著季謠離去的背影,沈肆行莫名地感覺,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

可是她沒有留下,他也沒有追上去。

……

季謠沒有說,她決定不再和他聯系的原因,是她患上了癌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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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期,治不好的。

知道病情的她還在想,還好沈肆行沒有答應自己的告白,不然就是白白耽誤。

她不是沒有嘗試過治療,但是卻無濟于事,無能為力。

她一直都在關注著沈肆行,知道他要結婚的消息,她便想著,在離開世界之前再見他一面。

能夠再見一面,她已沒有什麼遺憾。

而沈肆行也沒有說,其實自己也一直喜歡著她。

從小學第一次見到季謠開始,他就想要一直陪伴在她身邊。

可是他的母親在被第二任丈夫背棄之后患上了精神病,一直在精神病院里休養。

這樣的家庭,讓他不能伸出手對她許下諾言,也沒有辦法照顧好她。

母親離世之前,只有一個愿望,就是希望他娶現在的妻子。

他不能拒絕。

他對季謠的感情,終究是不能說出口,讓她知曉了。

這段感情,最終的結局仍是遺憾。

……

二十八歲生日那一天,季謠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笑起來。

她對著哭泣的父母輕聲說:“不要告訴沈肆行。”

他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幸福,他們早就該在青春的那一年,結束。

季謠想,人會不會有來世呢?

如果有,她希望能夠晚一些遇見沈肆行。

第三十一章潔白美夢

季謠二十八歲那一年,山城地震。

身為醫生的她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她自愿參加救援災區人民。

人人都知道,山城余震未了,危險仍在。

但山城人民需要幫助,總有人逆行。

到了山城之后,季謠一刻都沒有歇息過,她跟著同事到處救治傷者。

這一天,她得空休息,剛剛擰開一瓶水,一個消防隊的隊員急匆匆跑過來:“醫生,麻煩您跟著我走一趟,我們隊長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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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謠又把水瓶擰上,背著醫療箱就跟著他連忙趕過去。

受傷的消防隊長沈肆行是在救援的時候不小心被掉落的鋼筋穿進了小腿,傷勢嚴重。

季謠查看了一下之后,先給他做了緊急止血,而后對其他人說:“他需要做手術,你們把他抬到救護車上去吧。”

在前往醫院的時候,季謠看著臉色蒼白的沈肆行,忍不住開口勸慰:“你要是疼,可以叫出來的。”

沈肆行卻扯了扯嘴角:“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過比這更嚴重的傷,沒什麼事。”

分明她才是醫生,卻是病人說“沒事”。

“不過醫生,我想知道,我的腿會有什麼影響嗎?”

季謠看著傷口,微微蹙眉:“初步判斷是沒有傷到骨頭,只要沒有傷到骨頭,就不會影響你的腿。”

“那就好。”沈肆行聽了之后,明顯放松了一口氣。

片刻,他又開口:“醫生,你看起來不像是山城的人。”

季謠一怔,回答:“我是臨海市的。”

沈肆行笑了笑:“那挺巧的,我也是臨海市的。醫生,你是哪個醫院的?”

季謠報了自己醫院的名字。

他點點頭,是記住了。

話題打開,兩個人便又聊起很多.

聊到救災的時候,季謠說:“你們很辛苦,也很危險。”

“都是救死扶傷,消防員和醫生都是一樣的。”沈肆行說道。

“但你們受傷的幾率要比我們大,就比如你被鋼筋穿進了小腿。”季謠指了指他的腿。

沈肆行倒是滿不在乎:“傷疤可是男人的勛章。”

到了醫院之后,季謠將他的情況告訴負責的醫生,轉身就要離開。

沈肆行在病床上喊住她:“醫生,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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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謠。”她一字一句地回應了。

“我叫沈肆行,筆墨的墨,琛琲的琛!”他說著,就被推進手術室。

沈肆行。

季謠默念了一遍,倏地輕輕笑了笑。

……

再見到沈肆行,是在一周后了。

他腿上還包扎著繃帶,走路仍然需要拄著拐杖,卻還是跑到救災區、

季謠正在配藥,就聽見身后一個聲音:“季醫生!”

她轉過身去看,就看見一瘸一拐的沈肆行正笑著跟他揮手。

她一瞬皺起眉:“你傷還沒好,怎麼跑來了?”

“我呆不住,再說了,我覺得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沈肆行抬起腿晃了晃。

“你是醫生嗎?”季謠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著急回來救援,但是你不聽醫生的話,只會讓你的傷勢更嚴重。”

她一邊說著,一邊找了個凳子放在沈肆行身后。

“老實坐著,有空我就讓人送你回醫院。”她語氣稍稍嚴厲,讓他不得不乖乖坐下。

但他可不愿意再回到醫院了,他悶悶地開口:“季醫生,你別送我回去了,那病房里就我一個人,悶死了。”

“你讓我留下來,給你打打下手也行,我保證不搗亂!”沈肆行語氣真誠,就差把手舉到太陽穴那發誓了。

季謠看了他一眼,稍稍揚起嘴角:“打打下手?你都會干什麼?”

“我什麼都會干。”沈肆行眼睛一亮。

她丟過去一團繃帶,說:“把它纏整齊。”

“包在我身上!”

第三十二章必承其重

沈肆行跟著季謠后面做了半個月的小跟班。

他的腿好的差不多的時候,救災行動也將要結束了。

“季醫生,我表現不錯吧?”沈肆行換回了消防隊的衣服,正搬著一大箱酒精走在季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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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謠正在檢查藥品物資的數量,聞言看向他,笑起來:“表現不錯,可以出院了,沈隊長。”

“還要感謝季醫生細心治療。”沈肆行跟著笑。

來來回回搬了幾次,歇息的時候,沈肆行喝了口水,問:“季醫生,你們什麼時候回臨海市?”

季謠還在對數,眼也未抬地說:“大概兩三天之后吧。”

“那回去之后,我能請你吃飯嗎?”沈肆行說著,抿了抿唇。

“吃飯?”季謠動作一頓,心跳跟打鼓似的,“為什麼要請我吃飯?”

他噎了一下,很快用輕松的語氣回答:“這段時間麻煩你了,所以想感謝你。”

救死扶傷,是職責。

但是不知為何,這句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季謠沉默了好久,終究是輕輕點了點頭。

沈肆行背過身去,笑了笑。

笑完之后,他又轉回身來,裝作不在意地說:“季醫生,你什麼時候過生日?”

季謠微怔,拿出手機翻開日歷:“正好……是今天。”

最近太忙,竟將自己的生日都忙忘了。

沈肆行有些驚訝:“怎麼是今天呢?”語氣里還帶著些失落。

“怎麼了?”季謠收起手機,目光又落在手中的表格上。

“沒事。”沈肆行立刻回答,然后他向四周看了看,起身要走,“季醫生,我也還有點事,先走了。”

季謠看向他,還沒來得及出聲,就看到他的身影一溜煙跑不見了。

她也沒有在意,只是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腿剛好就不管不顧的。”

……

下午的時候,沈肆行還沒有回來,季謠給他發短信他也不回。

她坐在帳篷中乘涼,看著眼前的一片廢墟。

后天,就可以回家了。

就在這時,一個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跑向她,神色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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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醫生!拜托你幫幫我,我妹妹被石塊壓住了!”

季謠站起身,在四周環顧一圈,也沒有看到一個消防隊隊員的身影。

她咬咬牙,不敢耽誤,便跟著小男孩走了。

找到小男孩妹妹的時候,小女孩已經疼暈過去,而她的胳膊被一塊大石板壓住。

季謠跑過去,一邊搬起石板一邊跟小男孩說:“你等下看見我把石頭搬起來,就趕緊把你妹妹拉出來,交給其他的醫生,知不知道?”

小男孩點點頭。

季謠緊抿著唇,用盡力氣搬起那石塊,她的臉憋得有些紅:“快,把你妹妹抱走!”

小男孩照著做了,把妹妹從石板底下拉了出來。

可就當季謠要放下石板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腳下一陣晃動。

是余震!

來不及多想,她朝著小男孩喊了聲:“快跑——”

下一秒,天地撼動,塌陷的聲音一瞬占據了季謠的耳朵。

可她想的卻是,和沈肆行的那頓飯,她沒有辦法赴約了。

……

余震只持續了十幾分鐘,但是一切都晚了。

沈肆行跪在廢墟上,手中的蛋糕摔落在地,變成一灘狼狽。

他不過只離開幾個小時,怎麼回來之后,就再也見不到季謠了?

她的尸體被找到之后,被平放在地上,蓋在白布。

醫生、護士、消防員、傷者,全都圍著季謠的尸體,沉默著頷首。

只有沈肆行睜著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那白布,緩緩開口——

“生日快樂,季醫生。”

第三十三章蜜糖憾夢

“歡迎下次光臨。”季謠說完,直起身子,呼出長長的一口氣。

她走到門口,將玻璃門上的“正在營業”反過去,變成“已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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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可以下班了。

她關了門口的燈,正要脫下圍裙,卻聽見身后玻璃門上的風鈴陣陣作響。

季謠又轉過身去,帶著歉意的笑意看向來人:“不好意思,我們已經打烊……”

話沒有說完,因為震驚。

眼前的男人風塵仆仆,帶著墨鏡和口罩,怎麼看都像是個變態。

季謠還沒來記得喊出口,就被男人一把捂住嘴,然后拖到了陰暗的一邊。

她絕望的想,自己可能要死了,干脆連無用的掙扎都沒有做。

但是男人反而什麼都沒做,而是偷偷摸摸地看向門外,似乎在躲著什麼人。

外面一陣腳步聲之后,男人松開了季謠,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你……”季謠指著他,兩條眉毛皺在一起,就要說些什麼。

男人卻根本不理她,自顧自地從架子上拿下一個面包,撕開包裝就吃。

“哎!”季謠更氣,伸手就要去搶那塊面包。

男人見狀,身子向側邊躲了一下。

于是季謠沒有搶到面包,卻將他的口罩和墨鏡一并拿了下來。

四目相對,沈肆行連咀嚼都停住了。

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后,兩個人同時抬起手。

“沈肆行!”

“季謠。”

……

十年前,季謠和沈肆行都是高中的名人。

理由很簡單,她是全校的第一名,而他是全校的最后一名,但他們卻在一個班里。

那時候他們毫無交集,卻總被大家放在一起談論。

十年不見,季謠成為了一個甜品師,而沈肆行卻……

“你現在在做什麼?”季謠抱著雙膝,問。

沈肆行還在吃手中的那個面包,口齒不清地說:“音樂劇演員。”

季謠沒看到音樂劇,但是知道,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那你剛才是在躲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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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一個,沈肆行又伸手拿了一個,撕開包裝袋,他說:“我經紀人。”

“為什麼?”季謠有些驚訝,“你欠他錢了?”

沈肆行將面包兩三口吃完,像是終于吃飽,滿足地揉了下肚子:“怎麼可能,我像是那種人?他替我接了個劇,沒意思得很,我不想演。”

說完,他揚了揚包裝袋說:“面包不錯,你做的?”

季謠點點頭,問:“是什麼劇?”

沈肆行想了想:“《堂吉坷德》。”

季謠讀過這個故事,有些驚訝地挑起眉:“這不是個好劇嗎,為什麼不想演?”

“不想就是不想,誰也不能強迫我。”沈肆行說著,眸色卻暗沉了幾分。

他站起身,手在衣兜里摸索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沒帶錢包。

他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對季謠說:“這兩個面包先欠著,等我以后給你。”

季謠卻擺擺手:“沒關系,算我請你的。”

沈肆行抿抿唇,手又伸向褲兜。

他摸到什麼,拿出來一看,是他音樂劇的票。

他挑挑眉,將那票遞給季謠,說:“你請我吃面包,那我請你看音樂劇。”

季謠微怔,接過來,看見票上的字:《仲夏夜之夢》。

她抬起頭看向他,輕聲說道:“謝謝。”

沈肆行的喉嚨動了動,拿過口罩和墨鏡戴好,轉身要離開:“那我先走了。”

玻璃門上的風鈴又一次響起。

季謠看著沈肆行離去的背影,竟覺得手上的票有些炙熱。

第三十四章暗戀終章

當晚季謠回到家,從柜子中翻出了當年的高中畢業照。

照片中,季謠梳著馬尾辮,對著鏡頭神色平淡,而沈肆行就站在她的身后,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季謠有一個秘密,那就是她暗戀沈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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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一開始,一直到現在。

每一次同學們把他們兩個人放在一起討論的時候,她的心都會砰砰亂跳個不停。

但實際上,兩個人卻真的沒有什麼交集,就連說過的話都屈指可數。

季謠頗為憐惜地摸了摸那張票,決定好好打扮一番。

……

季謠按時來到了劇場。

她坐在黑暗的觀眾席,看見舞臺上幕布拉開,她心愛的那個人站在聚光燈下。

明明舞臺上那麼多人,她卻只能看見沈肆行。

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后,他在她眼中始終都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十年前的她膽小怯懦,十年后的她也沒有什麼長進。

演出結束之后,季謠抱著提前買好的花束,緩緩走向后臺。

她走到演員休息室的門口,就要伸手去敲,門卻被里面的人一把拉開。

不是別人,正是沈肆行,他的手臂還環在身邊女伴的腰肢上。

這一幕在季謠眼中是那樣刺眼。

她只看了一眼就低下頭,胸口傳來穿心的疼痛。

沈肆行看到她,微微挑眉:“你怎麼來了?”

季謠抿了抿唇,將手中的花束遞過去:“你請我看音樂劇,我是來恭喜你演出順利的。”

沈肆行接過花:“謝謝啊,不過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說完,他將花放在休息室,抬步和女伴離開。

季謠點了點頭,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眼眶忍不住酸澀。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可笑。

他們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從前不是,現在更不是。

她的暗戀,是她一個人的兵荒馬亂,與他又有什麼關系呢?

……

音樂劇那天之后,季謠決定嘗試放下沈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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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專注于自己的甜品店,有些時候甚至睡在店中。

就當她以為她不會和沈肆行再有什麼交集的時候,他卻找上門來。

他依舊是將自己包裹得很嚴實,走進店中才卸下偽裝。

看到他,季謠愣住。

兩個人相對而站,好久沈肆行才開口:“我要結婚了……”

聞言,季謠呼吸一滯,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我們同學一場,有緣再見,所以想來問問你會不會來。”沈肆行咽了下喉嚨,“當然,如果你不愿意來,也沒關系。”

片刻,季謠卻輕輕搖頭,說:“我會去的。”

她想,或許親眼看見他和別人走進婚禮的殿堂,她會更容易放下他。

沈肆行從衣兜里拿出婚禮請柬,遞給她:“你還沒有男朋友嗎?”

“沒有。”季謠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淡淡回道。

因為誰都不是他,所以誰也不能替代他。

沈肆行悵然地點頭:“那,我先走了?”

“好。”

……

那卻是兩個人最后一次見面。

沈肆行舉行婚禮的那一天,正巧是季謠二十八歲生日的那一天。

她細心打扮,做好了錯過他的準備,卻在路上遇上車禍。

三輛車接連相撞,季謠不幸當場離世。

而站在教堂里的沈肆行看著門口,始終都沒有看到季謠的身影。

在對著教父宣誓的時候,沈肆行倏地變卦,轉身大步離開,逃離了婚禮。

但是天地茫茫,他再也找不到那個她。

他再也沒有機會告訴她,他曾經是多麼的喜歡她。

他也沒有機會,將年少時不敢輕易言語的愛說出口。

若有來世,若有來世……

他只希望他們可以有機會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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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十生十世

沈肆行從夢中醒來,渾身疲累不堪。

過去的九世歷歷在目,一世一世在他的腦海中重復播放。

第一世,她是公主,他是侍衛,她對他一見鐘情,他對她日久生情。

他自覺身份卑微,他的愛配不上尊貴的她,所以從不表露。

后來國破家亡,為了護她余生周全,他謊稱自己愛上別人,只為替她鋪好前路,卻不知她的心死讓她拋棄了生的念頭。

第二世,他是將軍,她是孤兒,他們互相日久生情,卻誰都不肯開口。

他借著荒謬的理由將她娶為妻子,還沒來得及說愛,他便身中劇毒,不得不撒謊說自己尋得真愛,要與她和離。

第三世,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深藏心底的愛意始終未說出口。

他成為新帝,用前朝后宮讓她做了自己的皇后,后來前朝明爭暗斗,他為了不讓她受到傷害,便故意冷落她,卻不想造成她的心病,令她早早離世。

第四世,他是征伐戰場的將帥,她是亂世之中的戲子,他們自小定下婚約,便就此成婚。

但敵寇來襲,他身受重傷,再無力于亂世之中給她一個戲臺,便執意休妻,希望她走的遠遠的,余生可以安穩度過。

不想,她卻于那城墻之上,完成了她的絕唱。

第五世,他們是生死搭檔,在一起共同度過十幾年。

情愫在歲月中悄然蔓延,他本想在最后一個任務結束之后對她說出自己的心意,卻不想最后的任務便是他的國仇家恨。

他將生的機會留給了她,獨自奔赴死亡,而最后知道真相的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回到了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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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世,她是留學歸來的千金小姐,他是貿易世家的船長公子,兩家父母定下娃娃親,他卻不肯與她成婚。

之后她救了他的命,因為他的貪戀,他答應跟她結婚,卻險些給她帶來殺身之禍。

加入了組織的他注定只能活在黑暗之中,而她卻身在陽光之下,有著無限美好未來,于是他說自己有了其他喜歡的人,逼她離開。

第七世,他是寡言沉默的少年,她是活潑開朗的姑娘,他被她吸引,暗自發誓要永遠陪著她。

可惜天意難測,世事難料,他們分別九年,再見面時一切都不再美好。

兩個人都有難以言喻的秘密,為了彼此,他們選擇犧牲自己,成全對方。

第八世,她是醫生,他是消防員,他們在災區相遇,相遇時已太晚。

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坐下來好好的吃一頓飯,看一場電影,聊一聊不曾知曉的過去,甚至她沒有來得及聽到他說的一句生日快樂。

她完成了自己的責任,救死扶傷,卻犧牲自己。

第九世,他們在年少時互相暗戀,卻因為自卑錯過。

十年之后再遇見,他們仍是因為自卑,沒有將心中的情意說給對方聽,最終的結局依舊是遺憾錯過。

第十世,他們自小相識,同為人師。

結婚八年,她卻始終認為他不愛她,只是將她當做朋友,原本她已經安于現狀,他卻說自己遇見真愛,并將那人帶到了她的面前。

最后他們離了婚,她死于溺水,而他將死于胃癌。

處理好一切事宜,沈肆行抱著季謠的骨灰再次來到了她離去的那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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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礁石之上,神色悲慟。

原來,他竟負了她整整十世。

過去的那些畫面充斥著他的腦海,讓他痛苦不堪。

隨著一陣海風吹過,沈肆行單薄的身子從礁石上倒下。

落入海面之前,他的嘴角卻是揚起的。

他想,他終于可以去陪他愛的那個人了。

就這樣死去吧,不要再有來世,不要讓他再負了她……

第三十六章失而復得

“肆行……肆行!”

是誰在喊他?

沈肆行用盡全力,終于睜開眼睛。

“肆行,別睡了,下課了都。”剛才的那個男聲再次響起。

下課?

沈肆行瞇著雙眼,好半天才適應眼前的光亮,他的視線聚焦在面前的那人臉上,剛剛看清,他就狠狠愣住。

這人,不是他大學時候的室友陳衛嗎?

見他呆滯不動,陳衛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沈肆行你睡傻了?”

沈肆行終于回過神,掏出手機忙打開日歷。

2020年10月。

這是怎麼回事?

一瞬,沈肆行如雷轟頂,震驚地說不出一個字。

陳衛不明所以,直起身子又看向教室后門,呢喃著自言自語道:“說來也奇怪,今天你那個小女朋友怎麼也不見了?”

沈肆行猛地回想起曾經的大學時光。

因為他和季謠自小便在一起長大,大學考在同一所學校之后,季謠常常來找他,跟他還有他的室友們一起吃飯。

久而久之,他的室友就喊季謠為他的小女朋友。

季謠……

沈肆行如夢初醒,一瞬猛地起身就沖出教室。

如果,如果他回到了大學時代,那麼季謠也還沒有死!

他緊抿著唇,靠著記憶跑向另一棟教學樓,他記得的,季謠在那棟樓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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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剛剛跑到門口,他的目光一掃,腳下就一頓。

因為他看見了,站在走廊盡頭的那個人,她梳著干凈利落的馬尾辮,眉眼清秀,皮膚白皙,那是他愛了十生十世的人。

那是季謠。

沈肆行只停頓了幾秒,便抬腳向走廊盡頭跑了過去。

他跑到她的面前,一把拉過她的手臂,將她扯進懷中,雙臂就緊緊箍住了她。

沈肆行的腦袋埋在季謠的發間,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眶就濕潤,落下眼淚。

“季謠……季謠……”他低聲呢喃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明明聲音溫柔,卻又讓人覺得肝腸寸斷。

季謠身子一僵,想要伸手推開他,無奈力氣不夠,不能推動他絲毫。

不知過去多久,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好像有些濕潤,她不敢確定那是他的眼淚,只能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沈肆行的后背。

“沈……肆行,你怎麼了?”

沈肆行卻仍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悅與茫然之中,完全沒有聽到季謠的聲音。

他感受著懷中溫熱的溫度和真實的觸感,一遍遍確認著她的存在。

等到他的手臂終于傳來麻感,沈肆行才想起或許季謠并沒有那些記憶。

他松開她,眼角的淚水早已蒸發,但通紅的雙眼昭示著他方才的確是哭過的。

季謠揉了揉發痛的雙臂,微微蹙著眉看向沈肆行:“你到底是怎麼了?”

沈肆行緊緊盯著她的臉,觀察著她是否還有幾年以后的記憶。

但她眼中帶著不解,對他的行為也不甚明白。

沈肆行有些緊張地咽了下喉嚨,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季謠,你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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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謠不明所以地抬起頭:“記得什麼?”

看來,是不記得的……

到了嘴邊的話一轉,沈肆行扯了扯嘴角:“記得之前我們說晚上要去吃什麼嗎?”

“我們不是約好了要一起去吃火鍋嗎?你忘記了?”季謠眨眨眼。

“啊,睡糊涂了……”沈肆行撓了撓后腦勺,手臂抬起指向正在往這邊走的陳衛,“你怎麼來這麼慢啊。”

陳衛停下腳步,一臉的不可置信:“大哥,明明是你先睡覺的,然后又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突然就拋出來。”

“我著急吃火鍋。”沈肆行咳了一聲。

陳衛聞言卻皺起眉頭:“火鍋?我們不是……”

話還沒說完,沈肆行一把攬住他的肩膀,招呼著:“走了走了,別廢話。”

說著,他回過頭看向季謠,說:“跟上啊,別走丟了。”

第三十七章不愿錯過

坐在火鍋店吃飯的時候,沈肆行理清了很多思緒。

第一件事,就是在他跳海之后,不知道為什麼,他重回到了二十二歲在大學的時候。

第二件事,是他不能再錯過或者傷害季謠了。

他已經做了十次錯事,每一次都在傷害她,如今算是命運垂憐,竟給他機會重新來過。

點菜時,沈肆行拿著菜單,一邊看一邊對服務員說:“鴛鴦鍋,清湯和番茄鍋底,牛肉兩份,玉米、海帶、菠菜……”

他一樣樣細數,坐在對面的季謠卻聽得怔住。

因為沈肆行點的菜,都是她喜歡吃的。

點完后,他看向她,問:“沒有什麼遺漏的吧?”

季謠回過神,搖了搖頭。

何止是沒有遺漏的,簡直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的喜好。

可從前他們在一起吃火鍋的時候,沈肆行從來不會記得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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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吃辣,喜歡吃羊肉和蝦,也不喜歡吃玉米,可這次他沒有點羊肉和蝦,還點了玉米。

一頓飯吃下來,桌上的三個人各懷心事。

結完賬之后,沈肆行拉住要離開的季謠,轉頭對陳衛說:“我還有事,你先自己回去吧。”

陳衛立刻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知趣地跟沈肆行挑了下眉,然后先一步離開。

看著陳衛的背影,季謠的心倏地劇烈跳起來。

但她強忍著悸動,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異樣。

她看向沈肆行:“你……還有什麼事?”

他循聲與她四目相對,眸底情緒不明:“我們走走吧。”

不是商量,不是詢問,是不容拒絕。

季謠抿抿唇,半晌,點了點頭:“那順著湖邊走走吧。”

校園里的這個人工湖做的很漂亮,季謠一直都想跟沈肆行一起在這里走一走,但是他總是推脫著說有事,沒有答應。

兩個人順著湖邊走了一圈,回到起點后,他們都沒有說一句話。

季謠深吸了一口氣,有些失落地開口:“走完了,我們該回宿舍了。”

說完,她就要動身離開。

沈肆行心中一驚,連忙拉住她的手:“等一下!”

季謠被迫站在原地,她看著自己的鞋,卻不敢抬起眼看向他的眼眸:“還有什麼事?”

話音剛落,她就聽見他的聲音響起。

“我喜歡你。”

一瞬,季謠的身子一僵,震驚地抬頭看向沈肆行。

可是他的神色認真嚴肅,看起來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像是察覺到她不信,沈肆行緊接著說:“季謠,你沒有聽錯,我說我喜歡你。”

說著,他微微垂下眼簾:“你……有沒有做過很多奇怪的夢?夢中的我們有時候穿著很繁重的古裝,有時候又穿著洋裙和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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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謠深吸了一口氣:“你為什麼會……”

“因為我也夢見了,季謠,或許那是我們的前世。”沈肆行咽了下喉嚨,“我不知道你都夢見了什麼,但我知道,每一世的我都是深愛著你的。”

“我不能解釋那些夢到底是真是假,我只知道我和你一定是看見了同樣的畫面,甚至比你見到的畫面更多。”

“我一向不是一個擅長表達的人,我們自小便認識,我早就習慣了你在我身邊的日子,所以我并沒有覺得我對你的感情是愛。”

“但是我錯了,我喜歡你,不,不是單純的喜歡。”

“季謠,我愛你。”

“我很愛你,所以,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照顧你嗎?”

沈肆行一字一句說完,其實他的心中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卻不能表達出來。

能夠說完這些,已是他所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可是在他說完之后,季謠卻久久沒有出聲。

沈肆行緩緩抬眼看向她,帶著緊張和不安,他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從嗓子中跳出來了。

但他看見了季謠通紅、蓄滿淚水的雙眼。

他微微張開雙唇,想要詢問,下一秒,季謠卻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第三十八章解開的誤會

“啪!”

清脆的一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肆行的臉被打向一側,他愣住,好久才轉過頭看向季謠。

他怔怔開口:“為什麼……”

季謠的眼淚卻應聲而落,她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著一顆接連不斷地滑落。

她凝視著他的雙眼,冷冷開口:“別再說謊了,沈肆行,你根本就不愛我,從第一世,到這一世,你明明就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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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她的話,沈肆行一瞬明白,她不僅記得那九生九世,還記得幾年后他們的婚姻分崩離析。

可他還是帶著不確定的語氣怔怔地問:“你,記得一切嗎?”

季謠深吸了一口氣:“記得。”

她記得他們八年的婚姻,記得他不冷不熱的態度,記得他帶著一個年輕的女生說這是他的真愛,記得他們離婚,記得她為了救一個孩子而被海浪席卷。

她記得那九世中沈肆行是怎麼不愛她的,記得她是怎麼死的。

他們糾纏了十世,收到傷害的卻始終只有她一個人。

季謠沉睡了很久,自在手術臺上閉上雙眼起,她沉入一片黑暗,像是深陷泥潭一般,怎樣都不能脫離。

終于在某一個時刻,她聽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于是她醒來。

可是醒來,她便是站在大學校園的走廊中。

她迷茫的看著周圍的一切,還以為自己是在夢中。

還沒有理清一切,她看到了沈肆行。

她看到他跑向她,而后緊緊抱著她,甚至留下眼淚。

那真實的觸感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夢,而是真的。

可是為什麼要讓她回來呢?為什麼要讓她在經歷一遍這些不愉快的曾經?

她始終是忍耐著的,她知道沈肆行記得一切,所以她不想讓他知道,她也是記得一切的。

但她的偽裝,在聽到沈肆行說出那一句“每一世的我都是深愛著你的”時頃刻間崩塌。

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他明明就不知道這些夢的內容,為什麼要說出這樣的謊話來欺騙她?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

半晌,沈肆行嘆出一口氣,悲慟地看著季謠:“你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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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笑一聲,眼角的淚水還沒有干:“你讓我怎麼信你?”

“第一世,我帶著一個侍女說她才是我愛的人,其實是我騙你的,我是為了讓你活下去,所以才留下來幫你擋著追上來的敵人。”

“第二世,我身中劇毒,活不過兩日。而我樹敵頗多,到處都是要我命的人,我沒有辦法再護住你,所以才休了你,希望你不要受到我的牽連。”

“第三世,我連同你父親演戲,是為了一舉抓到左相和他身后的勢力,才專寵那個女人,故意冷落你。不讓你出宮,也是為了護你性命。”

“第四世,我許諾你要護你,讓你永遠可以唱戲。但是敵寇來襲,我是抵擋他們的最后一道防線,城里已經不安全,我想要你活著,才與你和離,早些逃命。”

“第五世,我給你寫了封信,告訴你最后的目標是殺害我父母的兇手,我知道兇多吉少,便說喜歡上了布店的姑娘,讓你走的遠遠的。”

“第六世,我加入了一個組織,他們要在我們的婚禮上殺了我,我不能不逃婚,因為我不想你被傷害,最后還跟組織的同伴演戲欺騙你,讓你離開我。”

“第七世,我的母親患有精神病,我不想你跟著我受苦,只能聽我母親的娶了一個我根本不愛的女人,不得不說,只把你當做妹妹。”

“第八世,我們相遇太晚,我是去給你買蛋糕的,我想要跟你表白,可是一切都來不及,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死在了廢墟里。”

“第九世,我暗戀你,卻始終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于是在年少的時候錯過,后來再見時,你對我的態度依舊是不冷不熱,我便更不敢表露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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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沒有來,所以我逃婚了。”

“一樁樁一件件,我現在全部都講給你聽了,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第三十九章每一世的錯過

季謠聽著,神色更加不可置信。

她的夢中,從來都沒有沈肆行的視角,只有她自己的視角。

所以她以為,他從來沒有愛過她,甚至每一世都愛上別人。

可現在聽來,一切竟然都不是她看到的那樣?!

季謠茫然地垂下眼簾,不能接受這突然被改變的事實。

沈肆行看著她,心臟疼得如同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咬:“哦對,還有這第十世,我因為不懂言愛,一直沒有對你說過一句喜歡。”

“而我后來檢查出了胃癌,我不想你知道這件事擔心,所以從家里搬出去,說到學校去住,其實我一直是在醫院接受治療。”

“但我不敢做化療,只能吃藥,導致最后病情惡化,再也無力挽回。”

“季謠,現在我在說我愛你,你信還是不信?”

沈肆行雙眼通紅,甚至垂在身側的手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季謠踉蹌地后退一步,自顧自地搖頭呢喃著:“不……怎麼會是這樣?”

沈肆行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又扯到身前,強迫著她與自己對視:“事實就是這樣,我辜負了你是真的,我欺騙了你也是真的。”

“但我愛你,不是假的!”

季謠用盡全力掙脫開他的束縛,連著后退幾步。

兩個人相對而站,連空氣都像是凝固了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卻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季謠終于平緩了情緒,緩緩開口:“沈肆行,就算這些都是真的……”??γβ

“你一直說你不想受到牽連,想我一個人好好活著,可你有沒有想過,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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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在空氣中飄散。

沈肆行身子一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是啊,他說的都是,他不想她死,不想她跟著自己受苦,不想她受到牽連,想要她好好活著。

可他從來沒有問過她,她想要的是什麼。

十世,他未曾問過她,是否愿意與自己共赴生死,愿意與自己面對困難,他一意孤行,假造自己不愛她的證據,執拗地將她趕走。

他從未,考慮過她的感受。

沈肆行深吸了一口氣。遲疑著開口:“那麼,你想要的,是什麼?”

季謠輕輕勾起嘴角,笑容中卻含著苦澀:“我想要的,不過是能夠和你永遠在一起,哪怕是死亡,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便不害怕了。”

沈肆行低下頭,連背脊都彎下。

他將頭埋在臂彎之中,肩膀輕微的顫抖。

“對不起……”

“是我的錯,對不起……”

季謠看著他痛苦自責的模樣,心臟跟著刺痛。

感情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只有兩個人共同付出,才是一段完整的關系。

重生之前,沈肆行從自己的角度為季謠考慮了方方面面,卻唯獨忽視了她本人的想法和感受。

他知道自己的愛,卻不知道季謠的愛。

他想著給她最好的,卻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他認為自己是愛,其實是自私。

因為這種自私,季謠誤會了十世,也痛了十世。

她以為她愛的人不愛自己,甚至愛上別人。

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就這樣因為一己之念,而整整誤會糾纏了十世。

第四十章被打破的命運

八年后。

臨海醫院。

沈肆行被護士從手術室中推出來,季謠忙走上前看,只見他臉色蒼白,雙眼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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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一瞬被攥緊,連忙走到醫生面前問:“醫生,他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看了眼季謠:“是病人妻子是吧?”

她點點頭,神色焦急擔憂。

醫生卻微微一笑:“病人的手術很成功,癌細胞都已經切除,之后只要好好休養,就不會再有問題了。”

季謠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下,她喜極而泣,拉著醫生的手道謝:“謝謝你啊醫生,真的太感謝了。”

醫生擺擺手:“救死扶傷,我們的職責。”

沈肆行醒來時,是手術后的第二天。

他睜開雙眼,看見從窗外照射進屋中的光,有一種真的重生的感覺。

跟上一次相比,更加讓他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他微微轉頭,看見睡在床側的季謠,她的睡相一直很好,也很安靜。

胃部還有些疼痛,但沈肆行忍著疼,伸出手輕輕地覆上她的臉頰。

有些涼,一看就知道她一直呆在病房里等著他醒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睡得不太熟,他的手剛放上去幾秒,她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季謠坐直身子,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而后看向沈肆行,“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沈肆行露出個淺笑,搖了搖頭:“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季謠跟著微微笑起來:“那就好。”

兩個人無聲地看著對方,眼眸中流轉著數不盡的情意。

在那次爆發的爭吵之后,兩個人都對曾經的事情慢慢釋懷。

盡管有爭吵,但是他們都知道,兩個人是離不開彼此的。

大學畢業之后,沈肆行正式地跟季謠求了婚,說了整整三張紙的情話,像是要把這十世虧欠的情話都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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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盛大華麗的婚禮上,沈肆行說,以后的每一天都會跟季謠說情話,勢必要好好的彌補。

這是一段只有他們兩個才聽得懂的暗語。

沈肆行忽然想起什麼,微微蹙著眉看向季謠問:“你生日快到了。”理整家獨費付βγ

聞言,季謠呼吸一緊,想起了自己曾在生日的這一天死過十次。

她輕輕點頭,垂下眼簾。

到底還是害怕的,相比于之前的孑然一身,死亡并不是什麼可怕的事。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她和愛人袒露心扉,便不舍得離開了。

……

很快便到了季謠二十八歲生日的這一天。

她提前向幼兒園請了假,沈肆行也請了假,兩個人就打算呆在家中,哪也不去,直到敲響第二天的鐘聲。

從零點開始,沈肆行就執拗地不肯睡,非要看著季謠。

季謠無奈卻也沒有辦法,其實她也是睡不著的。

如果在這一天死去是她的命運,那麼就算呆在家里也沒用。

躺在床上,兩個人相顧無言,心中總有忌憚。

忽地,沈肆行坐起身,對季謠說:“季謠,不如我們來復盤吧?”

她不解:“復盤?”

“對啊,我們都各自夢到了關于前世的夢,我們就從第一世開始互相講,看看哪里有不一樣的地方。”沈肆行笑著說。

這個提議讓季謠有些激動,她連忙點頭答應。

兩個人來到書房,坐在書桌的兩邊開始互相講故事。

窗外的天色很快從黑到白,又從白到黑。

講完最后一部分,客廳中響起了十二聲鐘響。

隨著鐘聲的消逝,沈肆行和季謠相視一笑。

看來,命運終究是被改變了。

因為愛,因為情意,因為什麼都不能將他們倆人分開,哪怕是死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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