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懷里拿出帕子打濕,一點一點將我臉上的淚水和臟污擦干凈,動作輕柔,視若珍寶。
我受驚的心在他慢條斯理的動作中漸漸安穩,繃緊的神經也放松了下來,等一切都整理好,我打起精神對他笑了笑:「我好了,沒事了。」
說著我便要拉著他回去,他卻一動不動。
我疑惑的回頭看他,剛要開口詢問,他就將我一把拉進了懷里,一手環抱住我的肩,一手輕輕摸著我的腦袋瓜,語氣也溫柔的不得了:「抹撒抹撒毛,嚇不著。」(抹撒=摸)
我的心猛地一跳,就像是一個完好無損的榛果被小小的錘子敲開了一條細細縫,有積蓄許久的感動溫然漫上。
我將臉埋在他的懷中半晌,抽了抽鼻子,甕聲甕氣的問道:「秀秀,你會對我好嗎?」
他鄭重的點一點頭:「會。」
「會一直這麼好嗎?」
「會。」
我點一點頭,哽咽難言,只輕輕回抱住了他的腰腹,我也會一直對你好的。
過了片刻,我平復好了心緒,又道:「可你對我這麼好,我回報不了你什麼。」
他搖搖頭,神色認真道:「我對你好,不是想要你回報我什麼,是因為我想對你好。」
「那你會只對我好嗎?」我又問。
「不行,我還得對大哥好,對大嫂好,對孤亭好,對二牛好。」他一個一個數過來,然后看了看我,紅著臉道:「但我會對你最最最好。」
我故意逗他:「你對我最最最好,那大哥和大嫂呢?」
他似已經想過這個問題:「大哥會有大嫂對他最最最好,大嫂也會有大哥對他最最最好,二牛會有翠花對她最最最好,孤亭……」他皺著眉眨了眨眼,想不出孤亭丈夫的名字。
「孤亭會有阿棄對她最最最好。」我又想起了我的鐵鐵,忍不住嘆了口氣,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從亡妻的悲慟里走出來。
臨秀川重重點了點頭,「所以我會對你最最最好。」
我緊了緊環在他腰間的手臂:「那我也對你最最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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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我和臨秀川將賴子綁了送到了族長那里。
族長是個二十來歲的明朗少年,一雙眼燦若星辰,一對小梨渦無酒醉人,一聽完就笑瞇瞇道:「你等著,我把他的皮扒了給你當糊窗戶的紙。」
啊這……這麼暴躁的嗎?
不過更暴躁的是舒靈兒,她聽說了這個事兒之后,拿了剪刀就要出去。
臨秀巖見狀趕緊攔住了她:「你要干啥?」
舒靈兒破口大罵:「那個王八蛋竟然敢碰咱家人,我要弄死他!」
「不行!」臨秀巖斷然拒絕,轉身去了廚房,拿著一把大砍刀遞給了她,「你那個太小,這個方便些。」
我:「……」豪橫還是你倆豪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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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去種地了。
這次是心甘情愿的。
但秀秀卻不樂意了,什麼都不讓我干,就讓我在樹蔭底下坐著,只偶爾的走過來,把毛絨絨的腦袋湊到我面前,讓我幫他擦擦汗。
出門前的一大早,他就把一天的吃食和水壺準備好,壓根兒不讓我操心,但我心疼他吃不上熱乎飯,便找了個理由在上午的時候回去了。
我自知水平有限,做不出來能吃的東西,這次就定個小目標,把飯菜弄熱就算完成任務。
然而我不會生火,還是舒靈兒幫的我,菜熱到一半兒,有個人急匆匆的跑進來叫她,說她爹摔了讓她快回去看看。
她趕緊動身,走之前還不忘叮囑我:「飯菜熱一炷香就夠了,千萬不要熱久了。」
我忍不住問道:「熱久了會怎麼樣?」
她說:「廢柴火。」
我:「……」
我聽她的話乖乖的掐著點兒熱的,然而還是失火了。
火燒得濃煙滾滾地往上冒時,我已經在田壟上了,但是又沒完全在田壟里,因為我看見一個小姑娘正和臨秀川站一起。
在隱蔽的樹后面,他從懷里掏出錢袋子,把里面的銅板都倒進了那姑娘捧起的手里,姑娘笑得彎了眼,在日光的照耀下格外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