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深冬的風夾雜著刺骨的寒意,他回的話坦蕩而明白,我突然想起在學校的衛生間聽到同學議論我的話。
說我被校外的小混混包養了。
這種平白誣陷人的節奏我早就免疫了,可是當他們把周遲欲和小混混聯系起來的時候,我又莫名地不爽。
是,我知道他打架,逃課,我也知道他大概沒我想象的那麼好。
可是他在那天晃晃悠悠的夕陽下把我背到醫院,在一場瓢潑大雨的雨夜給我遞了一把傘,在我這無盡漫長黑夜里他是一抹攸然出現的光。
騙我的也好,裝出來的也好,可那又怎樣呢,我只有他了。
我心甘情愿。
“怎麼樣?”
我沉溺于自己思緒的時候,他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
“什麼?”
“考試結果怎麼樣?那個競賽的名額。”
說到這個,我猛然開心了起來。
“我拿到那個名額啦,下個月會去外省培訓,然后一路考試,就看能不能拿到國家級的獎了。”
“去哪?”
他歪著頭,安安靜靜地問我。
“成州。”
我好像看到他的眼眸,有一瞬間的失措。
但他調整的很快,我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而他已經把話題扯到了今晚吃什麼上面。
我已經有快半個月沒回過家了。
期間我媽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振鈴了三秒,估計是摁錯了。
我徹底霸占了周遲欲的書桌,他那本一塵不染的桌面逐漸鋪滿了我各種試卷。
他的衣柜也是,被我從家里一件一件帶來的衣服占去了一大多半。
有的時候一大清早起來他會在身后猛然將我環住,也不干什麼,透著鏡子看我,然后摸摸我的頭。
周遲欲的作息意外地規律,我的早飯都是他給我帶的,我因為熬夜做題目總是踩著上課鈴到學校。
新年到來的時候,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過年”。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有的家真的會一年換一次對聯,原來年夜飯可以不那麼冰冷,原來長輩給小輩包紅包是長久以來的習慣。
吃完飯之后,周遲欲偷摸著來院子里找我。
“奶奶給你包了多少錢?”
他的眼睛恰好有一片璀璨的星河,離我很近,像是觸手可及。
“五百。”
“太偏心了。”
他撇嘴,牽著我的手往前走。
“她太喜歡你了,我三年的紅包都沒你一年的多。”
“我們去哪?周遲欲。”
他回身看我,眉眼輕彎了下,食指豎在唇間。
“秘密。”
9.
我們先要坐晚間的公交車。
大過年的公交車本就少,我們等了好久才等到,車廂里也空蕩蕩的。
我看了看站牌,終點是海邊。
“困了就睡會。”
他抬手給我理我的圍巾,我清清楚楚地在他的眼眸里看見我自己,也許是那一剎那的思緒在我的心頭翻飛,我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哥哥。”
“嗯?”
他的尾音上揚,好像不太認同。
“要是你是我的哥哥就好了。”
“我可沒覺得有什麼好的。”
他的手指輕彎敲了敲我的額頭,窗外霓虹的燈光連成線在他的身后穿梭。
“你要是我的哥哥,我的尾巴得天天翹起來。”
“什麼叫尾巴翹起來?”
他笑著看我。
我把半張臉埋在圍巾里,只露出雙眼睛望他。
“就是,我小時候要耀武揚威的。”
“現在也可以。”
周遲欲是什麼時候看向我,眼里有星星的呢。
他的眼底再也不是波瀾不驚的琥珀,而是一連串細碎的銀河。
“有我在的地方,你永遠都可以耀武揚威。”
他輕輕地說。
……
果然是在海邊下了車,路面有些潮濕,盈盈的月倒映在天空,路燈昏黃的光下只有我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