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看走了神,手中繩子沒握緊,被秋千甩了出去。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摔破相的時候,我被一支長手接了去,免了差點破相的災禍。
鐘……迢安?
他救了我,我被他的聲音驚紅了臉。
我還沒問他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的,一向不愛說話的允萱跑了過來,甜甜地叫了一聲,子瑜哥哥。
子瑜?!
他難道是父親的弟子,裴子瑜?我驚詫地抬頭,正巧對上他的眼睛,他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開口說:「我是你父親的義弟,你得喚我一聲小叔叔。」
我牙縫里擠了又擠,那三個字硬是擠不出來,總覺得有種羞恥在里頭。
下不來臺的時候,我被連安一把扯了去,上上下下被檢查一遍,他碎碎念道:「還好沒摔到,還好沒摔到……你知不知道你要嚇死個人!」
我被他陡然增大的音量吼得瑟縮,又不得不聽他嘰嘰喳喳教訓我。因為,不出意外的話,我以后就要嫁給他了。
連安是父親最喜歡的皇子,皇子里長得最好看的也是連安,九公主也曾經告訴過我,連安喜歡我。
天時地利人和,一心想要嫁給他不是我過分。
神游歸定,連安已經停了他的碎碎念。我再轉頭看向那恩人的時候,發現原地只剩了允萱一人。
允萱直直看著那紅色的背影,一貫淡然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名為溫柔的神色。
允萱喜歡他……允萱喜歡我的小叔叔……那她以后豈不是我的小嬸嬸?
我倒吸了一口氣,覺得輩分有點算不明白,我算是允萱的姐姐,然后我小叔叔的妻子是我的妹妹,我的小嬸嬸叫我姐姐,我叫我的妹妹小嬸嬸……
我掰指頭算到允萱的孫子輩,腦袋里跟進了糨糊一樣。允萱柔柔地問我:「迢安,你在想什麼?」
我脫口而出:「在想到底要不要你當我小嬸嬸……」
我第二次見到裴子瑜,是在及芨那年。
那年,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朝廷要安國寺遷寺。
丞相,也就是我爹,領著一大批官員反對。除卻勞民傷財這一理由,最大的理由就是安國寺是祖宗定的,不能改。
而主張遷寺廟的,則是先帝遺旨定下的攝政王,裴子瑜。
我不明白,為什麼父親的弟子,要如此與父親唱反調。
直到我在丞相府后院見到那個一身黑衣的攝政王。
父親捏著蟲子喂他的鳥兒,攝政王則在一旁拿了剪子修父親的盆栽。
父親說:「殺雞儆猴,懂不懂哦。」
裴子瑜一剪子把那盆栽剪禿了頂,然后慌里慌張道:「老師是要做雞嗎?」
父親:「……雞……老子的盆栽!你個大逆不道的東西!」
我忍了笑,躲在回廊柱子下看熱鬧,卻不想對上了那少年不經意的回眸。
17
安國寺遷寺一事,最后拍板定下。父親用他的威望,幫年輕的攝政王在朝中立住了腳。
父親說,他若是正統血脈,天下定然又有一個盛世。
我這才明白,他們兩個一唱一和,將滿朝文武耍得團團轉。安國寺從一開始就是一定要挪個地方的。安國寺橫在兩座大山間,阻礙交通已久,挪個屁股就能讓山路貫徹南北,惠及往來商戶。
奈何一群迂腐的老頭就是不同意。其中叫板最甚的就是太后娘家,八皇子一派。原因很簡單,他們不關心誰是誰非。
只是新皇登基,根基不穩,想換個人扶持而已。
攝政王空有名頭,手中雖然有實權,但是頂不住一群老臣懈怠。父親佯裝敗給攝政王,到底是給這后起之秀推了一把助力。
我問他這樣會不會覺得丟臉,他戳了我的腦門,說:
「我輸給一個后輩,換來南北行商交通之捷,多劃算,你啊……你才是不明白的那個喲。」
八皇子連安問,為什麼父皇讓大哥坐上那位置?是我不好嗎?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眉目間的執拗是我從未見過的,那似乎是我第一次見他流露出那樣瘋魔的情緒。
我同父親講,父親不是喜歡連安嗎?為什麼不幫他?
父親笑著說,喜歡他可不代表他會是個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