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有意識時,天才蒙蒙亮,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眼睛看不清東西,肚子還在疼。
周圍沒有人,我又閉上了眼。天亮了些,我聽見房門開了,進來一個人,聽腳步我知道那是蘭月。
我想喚她一聲,結果發現自己根本出不了聲,大概是反復催吐傷到了,現在說不了話。
又過了一會兒,門又開了,聽腳步聲沒聽出是誰。但我聽見蘭月低聲叫他王爺,心下明白是裴子瑜來了。
他來了,我索性試著爬起來,但是只是動了動手就再也沒力氣了。裴子瑜眼尖,看到了。
迢安!你是不是醒了?迢安?
我眼睛看不清,只能用手指叩叩他,什麼毒這麼厲害,又是什麼人這般恨我。
蘭月一邊抽噎一邊用帕子給我擦眼睛,可能是中毒的緣故,我眼睛不是看不清,是很多眼屎……
耳鳴,肚子疼,動不了,看不見,還說不出話。
我堂堂攝政王妃,如今像個廢人。
太醫來得很快。
多虧蘭月,太醫來的時候,我已經可以睜開眼睛看清楚了,裴子瑜跪在床頭,臉色鐵青,胡茬很長,好像瘦了。我腦袋木木的,怎麼過了一夜,他就消瘦這麼多?
我抬手摸摸他的下巴,他說:「你知不知道,今天你要是再醒不過來,明天就可以下葬了。」
這是我睡了很久的意思嗎?
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我說不出話,只能皺眉看他,等他接著跟我解釋,可是他什麼都沒說,他哭了。
你怎麼敢……怎麼敢這樣嚇我……
我摸了摸他的臉,看來我跟他夫妻一場,他還是有點良心的。
我的手被太醫抽過去診脈,不能再摸他的下巴了,裴子瑜就趴在床頭,眼睛通紅地看著我。
診脈結果是什麼我不知道,只知道我暫時死不了。
裴子瑜拉著我的手,跪在床邊一臉……軟弱……
對,就是軟弱。
他這種表情,我是萬萬想不到的。我們只是賜婚,相處也不過半年,我出事頂多追查真兇,嚴懲不貸。我的死活對他而言,并不是那麼重要。
裴子瑜說:「迢安,別怕,以后再也不會了。」
我想聽的不是這些,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那晚宴上女眷那樣多,好像出事的只有我一個,可見是沖我而來。
生在相府,從小的交際圈子就教會我,為人處世要圓滑些,我捫心自問這十八年沒得罪過誰,到底是誰這樣對我下狠手。
可是,裴子瑜沒有說,他什麼都沒說。
我又在想,會不會是有人想害他,然后連累了我。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他樹大招風,做事一向雷厲風行,不留情面。
我看著裴子瑜,想讓他開口給我解惑。
這時,門又響了,進來的人周身帶著肅殺之氣,是我娘。
裴子瑜松開我讓出位置,我娘面無表情地坐在我身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們,毫無感情地說:「迢安醒了,我準備把她帶回去,你讓人收拾東西吧。」
裴子瑜愣住,隨即開口,但也就是說了一個字:「我……」
我娘看了裴子瑜一眼,裴子瑜竟然住了口,不再言語。我竟不知道,我娘竟有如此肅殺的一面。
可是她又很溫柔,轉過來理了理我的頭發,眼神是我看不懂、猜不透的復雜,
迢安,咱們這就回家。
這句話很耳熟,語氣都耳熟,好像很久之前,我娘也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只是我記不清了。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反而疼得直皺眉,一旁的太醫急忙告訴我,我這嗓子也需要好好調養。
我娘摸了摸我的頭,告訴我:「醒了就好,醒了就沒事了,你沒事,他也沒事。」
他?
他是誰?看了看裴子瑜,裴子瑜嗎?我娘摸了摸我的頭,笑了一下又皺了眉,眼神復雜地說道:「你懷孕了,兩個多月了。」
我驚詫地看向裴子瑜,裴子瑜對我露出一個百感交集的笑來,那笑太過復雜,有喜悅,有愧疚,還有心疼,以至于我的心也忽然疼起來。
我想爬起來去撫平他緊皺的眉,許是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太強烈,我朝他伸手,迫切地想摸摸他的眉頭。
裴子瑜走過來接住我的手,說:「沒事的,你沒事了,他也沒事。」